砰!
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响起。
薛亦非的肩胛骨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但薛亦非恍若未觉,凭借着巨大的冲击力和那墙体本身已经摇摇欲坠的结构,终于墙体上撞开了一条细小的裂缝。
虽然细不可察,但却让五人同时心中一喜。
童昊不敢停歇,手中毛笔上下翻舞,绘制下一柄水墨长矛。
崔廉同时掐出黄纸,嗑破中指画符,会下一道散发着明亮白光的五雷符。
“水墨绘成!”
“五雷符!”
水墨长矛凝如实质,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向裂缝。
五雷符箓后发先至,化作一道炽白雷光,精准地灌入裂缝之中,轰然炸开。
轰!
咔!
内外交攻,那最后顽抗的混凝土层终于彻底崩碎,露出一个仅容半人勉强钻过的破洞。
“不行,还不够大!必须再扩一些才行!”孟佑堂道。
可没等孟佑堂将话说完,童昊已经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头就扎进那个破洞之中。
活动的空间极小,周围全是碎渣,甚至还混合着些许钢筋,可童昊对此全然视而不见。
尖锐的混凝土碎块和扭曲的钢筋立刻在童昊身上划出了无数道新的血口,但童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奋力向内挤去。
“老薛,帮我,我卡住了!”童昊大吼。
“少爷,我…”薛亦非有些犹豫,他很清楚童昊的意思是让他帮忙往里推,但那么小的洞,推怎么能行。
“呃啊!”
童昊似乎察觉到了薛亦非的犹豫,但对于童昊而言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供来思考和研究方案。
撕扯着嗓子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硬生生又往里挤进了几分,尖锐的碎石和钢筋刮擦着他的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混凝土碎渣。
孟佑堂见此微微动容,恨恨地咬了咬牙!
“推吧!现在人是拔不出来的!所有人赶紧一起上!一起帮忙!”
趴在地上的张宁宁赶紧滚了起来,踉跄着跟着崔廉一起扑上,薛亦非也只得一咬牙,忍着肩胛骨碎裂的剧痛跟了上去。
四个人八只手齐齐地抵住童昊的脚底和腰部,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童昊在洞里拼命的扭动着,挣扎着,终于,上半身彻底钻过了那个狭窄的破洞。
钻出破洞的一瞬,童昊立即抽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以鲜血为墨泼烂的毛笔为刃,绘出一只铁矛,远远的钉在蓄电池所在空间的墙壁上,拉出一根墨绳,咬着牙蹬着腿,继续挣扎着向前挪动。
扑通!
童昊重重摔落在破洞另一侧坚硬的地面上,浑身的伤口触及地面震的童昊忍不住的开始颤抖,但来不及颤抖,只得踉跄的爬起,茫然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是一个不算狭小的密闭空间,四周是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只有几组巨大的蓄电池组和复杂的线路板静静地矗立着,发出低沉的嗡鸣。空气混浊,带着一股浓烈的铅酸味和尘埃气。与一墙之隔的冷库相比,这里俨然是一处火炉,电池组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热量,与冷库凿出来的大洞汇集而来的冷风形成一阵小风。
孟佑堂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顺着洞口丢到洞那侧的地上。
童昊颤抖着摸住手机的边缘,紧攥在手,顾不上浑身剧痛和几乎散架的身体,更顾不得道歉,立刻挣扎着爬起,目光迅速锁定了墙壁上一个极不显眼的装置。
那是一个从上方垂下来的铁轨,铁轨的两侧分布着数不清的红色阻碍装置,一根长长的电线从上面的翼一根细细的铁管孔洞垂下,而这根电线连接的另一端是一只沉重的铁钺,一根断掉的电缆就瘫在铁钺的一侧。
整个铁轨如同一个层层下落的断头台,而那根电缆就是安置在断头下方被斩首的犯人。
铁叶的两侧是两根足有大拇指粗细的钢缆,钢缆已经有些发锈,上面布满了金属的毛色,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未曾更换过了。
童昊试着去抬举那只铁钺,和那铁钺如同铁砧一样,足有二三十斤重。
童昊将手机咬在嘴里,费力的去拉扯,但沉重的重量撕扯着浑身伤痕的手臂,让他全然用不到力气,根本抬不动半分半毫。
洞外的几人看着想要帮忙,但又无济于事,那个洞实在太小了,就算是身材娇小的张宁宁,想要钻进去都要费上数不清的气力。
童昊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将体内仅存的一丝炁韵疯狂灌注于双臂。
“起啊!”
童昊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那沉重的铁钺终于被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每抬起一分,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臂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
终于,铁钺被抬升到了一个令人可喜的高度,里面的断掉的电缆也终于看到了一丝边缘。
童昊忍不住笑了。
可恰在此刻,童昊突然感觉手上一空。
他,手滑了!
铁钺表面本来就足够光滑了,童昊手上又布满了鲜血和汗水,这就让原本就极为难以抓握的铁钺更加难以掌控。
铛!
铁钺轰然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童昊也因为失去了支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阵发黑,浑身都在颤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都无法平复抚着胸口的起伏。
童昊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铁钺,整颗心都瞬间沉入到了谷底。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了!
然而就是差那么一点儿,自己竟然失手了!
洞外的张宁宁、崔廉、孟佑堂和薛亦非透过破洞,清晰地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心也随着那铁钺的落地而猛地一沉。
“少爷!”薛亦非忍着肩痛,焦急地试图把身子更探进去一些,却无能为力。
童昊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蓄电池低沉的嗡鸣和铁钺落地后残余的金属震颤音。汗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童昊死死盯着那柄再次落下的铁钺,它像一具冰冷的审判铡刀,无情地宣告着什么。
手臂因脱力和剧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一下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气力。
“不!”童昊骤然攥紧了拳头,直接钻的巨响,指甲狠狠掐入血肉,“不,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流干最后一滴血,就算是丢条性命,我也必须要保护好我的家人!再来一次!”
童昊能咬着牙摇摇晃晃的站起,不断的在扫视着铁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两条布满生锈毛刺的钢缆上。
没有丝毫的犹豫,童昊将身上破烂不堪的西服就是扯下直接撕成两半,在手上缠了厚厚的一层。
弯腰,吸气,双手死死握住那两根布满锈蚀毛刺的钢缆。毛刺瞬间刺穿了缠裹的布料,深深扎入掌心,鲜血立刻涌出,将粗糙的钢缆染上暗红。
钻心的疼痛袭来,童昊却恍若未觉,反而因为这剧烈的痛楚,精神为之一振,模糊的意识重新变得清晰。
童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将身体的重量和后倾的力量全部压在那两根钢缆上,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腰背猛地发力!
“给我……起来啊!”
嘎吱!
嘎吱!
生锈的钢缆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崩断。那沉重的铁钺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上提升。
童昊全身的肌肉都在贲张,额头上、脖颈上青筋虬结,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早已破烂的衣衫。
就连牙齿也在透支着力量,将嘴里叼着的手机咬得嘎嘣脆响,一道道裂纹迅速开始布满屏幕,深刻的咬痕更是将手机的金属外壳咬出深深的痕迹。
但童昊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事物,只有令人昏厥的黑暗。
周遭的闷热与狭小的洞口带不来充沛的氧气,过度用力致使童昊意识再度开始模糊,双手都开始隐隐有些脱力。
“哥!”
在朦胧间,童昊脑中突然传来一声甜甜的呼唤。
过往的一个场景也开始飞速的在脑中闪现而出。
那是大约八年前的一天,那时的童昊还在部队服役。
将近一年没有回家的童昊第一次回家休假,刚走进家门,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就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是正在上小学的童玉。
“哥,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那时的童玉是那么天真烂漫,是那么的娇俏可人,可爱纯真,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仅是那么一声浅浅的呼唤,就扫除了童昊当时所有的疲惫。
童昊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濒临涣散的神经,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玉儿…等我…哥,回来了!啊!”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注入童昊几乎枯竭的身体。双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肌肉纤维在哀鸣,骨骼在作响,那沉重的铁钺也终于被拉升到了足够的高度!
“给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