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当真敢攻城？！”
皇宫里，四皇子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龙椅：“我就知道叶家早有反意！”
“殿下，昭武军有黑火石，城门怕是撑不了多久。”刘洪武说道。
“霍虎呢？”四皇子吼道，“让他去指挥守城！”
立刻便有人去传旨了，刘洪武撇撇嘴没有说话。
早些年霍虎接手昭武军时，在铁勒部的攻势下连失五城，后来虽然堪堪守住了，靠的却并非他自己。
那会儿铁勒部内部出现纷争，昭武军的一支百人骑兵发动奇袭，烧了对方粮草，这才夺回了几座城池。
但那时候经过铁勒部的烧杀抢掠，城中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旁人不知道，刘洪武却是一清二楚，率领那支骑兵的是叶明善的儿子叶谨言，但霍虎的战报中却丝毫没有提及。
连儿子都比不上，现在又拿什么和老子比？刘洪武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果不其然，不到天亮，城门便已经快被攻破了。
四皇子面容阴沉，问刘洪武：“人还没找到吗？”
刘洪武摇摇头：“回殿下的话，整个京城都已经寻遍了，并没有她的踪影。”
“怎么可能！”四皇子怒道，“当日御林军里有人亲眼看着她出了宫，那时候城门已经被封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逃走？”
“殿下，眼下那叶清言在与不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刘洪武说道，“您一再以她为要挟，如今叶家父子却依旧攻城，那不正说明，她的生死对他们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吗？”
四皇子颓然瘫坐在了龙椅上：“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刘洪武淡淡说道：“殿下手上有八百御林军，大可与之一战。”
“可昭武军足有三千！”四皇子双眼通红，“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发讨逆檄文，揭露叶家的谋逆之心！”
看着状若疯狂的四皇子，刘洪武默默闭上了嘴巴。
讨逆？究竟谁是逆？
皇宫中的大火才散了几日，皇上的尸首尚未安葬，如今叶家打的名号也是讨逆，讨的正是四皇子这个杀父弑君的逆贼！
内侍送了纸笔上来，四皇子挥挥洒洒写了一半，忽然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殿……殿下！”他喊道，“西城门破了！叛军用黑火石烧穿了城门，霍将军他们……他们已经降了！”
“什么？！”四皇子豁然起身，怒道，“不战而降，这就是我大荣养出来的将军！”
“殿下，时间不多了。”刘洪武说道，“霍虎投降，御林军挡不住昭武军多长时间，依属下之见，殿下还是趁此时机尽快离开，待整备之后再做打算吧！”
四皇子不甘心地咬着牙，刘洪武继续说道：“高祖在位时也曾被外族攻破过京城，后来不是也一样打回来了？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您不过是被京中这些琐事所牵绊，没有做好完全的应对，所以才被叶家父子趁虚而入。待您重整旗鼓之后，定能重新夺回京城！”
四皇子手上的羊脂玉扳指磕得紫檀案几嗒嗒作响，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般的撞击声，他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更……更衣！”他的声音沙哑。
小太监捧了粗布衣裳过来，四皇子扯下身上绣着十二章纹的衮服——那还是他为了登基大典特地准备的，如今不过刚上身一日，就被丢弃在了地上，像一条被抽了筋的龙。
“请殿下移步密道！”刘洪武催促道，“属下带人为殿下断后！”
“不……不必，”四皇子大口喘着气，“让御林军的人过来！”
他从来没有信任过刘洪武。
这个笑眯眯的男人在父皇刚被刺杀的第二日便向他投了诚，说锦衣卫全凭他的调遣，只求能让他得以善终。
他可是锦衣卫啊！锦衣卫是皇上的狗，这样主子还没死，就急着找下一位主人的狗，谁敢用？
他怕自己真的信了这刘洪武，转头便成了他再去讨好叶明善的筹码。
刘洪武看了他一眼，让到了一边。
很快御林军便来了人，四皇子吩咐他们跟在自己身后，接着便带着人匆匆往御花园去了。
传国玉玺在他的怀里，硌得他肋骨生疼。自打记事起，他便做过许多次梦，梦见有朝一日，自己会抱着这方青玉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但却没想到，自己如今竟要带着它在暗道里奔逃。
暗门在假山后闭合，四皇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亮了起来。
底下的御林军将他托了起来，他手脚并用地爬出密道，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山之中。
“毁了这密道！”他叫道，“快走，往南走！”
与他随行的是一支十数人的小队，为首的男人对其他人抬了抬下巴，他们立刻按照四皇子的吩咐，去各处搬来石头将那密道堵死。
而男人自己则对四皇子说：“殿下，属下先带您离开。”
四皇子问：“只有你我二人，若是被追上来该如何是好？”
男人垂头道：“人少更容易躲过追捕，若追兵追上来，他们也可抵挡片刻。”
四皇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不再迟疑，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一面走，他一面问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从前倒是没有留意过你。今日你护我离开，待日后我重返京城的时候，定不会亏待了你！”
男人的声音平静：“多谢殿下赏识。”
山上的声音渐渐远了，林子里安静得厉害，只能听见二人的脚踩在雪里发出的咯吱声。
“殿下虽不认得属下，但其实属下的父亲，与殿下还有过一段渊源。”男人忽然说道。
四皇子听了，不由“哦”了一声：“你身手利落，冷静沉着，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从前在我府中当差么？”
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
四皇子险些撞到他的身上，刚要发怒，猛地对上了一双乌沉沉的眸子，一腔怒火不知怎地就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