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言走过去仔细看了片刻：“应当是三婶妆奁上刻的图。”
叶长歌点点头：“安荷偷出来给我的。许长汀有自己的小心思，交出去之前又临了一份。”
她取了一面镜子过来，将那张纸从中间折了起来，又上下翻转，最后将镜子立到了前面。
“我琢磨了一整夜，终于瞧出些门道。”她说。
镜子里，那画上的山变成了崖，树变成了湖，而村庄变成了城镇。
叶清言的心怦怦直跳：“这里——”
“我就知道你认得。”叶长歌淡淡一笑，说道。
何止是认得，这分明就是长风镇！
那湖里还沉着李元朗的尸首！
“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叶老夫人沉声问道。
自从知道许家在找的是那个妆奁之后，叶家就早已做好了准备，找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依旧摆在叶明心的书房里。
那个新的妆奁上的图案是不一样的，但这张纸上分明画的就是原本的图。
许长汀能拿到这个，问题只会出现在叶家内部。
田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等回去之后，我会仔细查一遍家中的下人。”
“未必是下人。”叶清言忽然开口说道。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她定了定神，继续说：“三叔的书房不是寻常人能够进去的，况且这张图太过详尽，想要临下来需花费许多时间。依我看，更像是仿制这妆奁的工匠那边泄露出去的。”
她几乎可以笃定这一点，因为前世一直到她当了皇后，叶家才出事。
前世没有她的阻拦，能接触这妆奁的云娘如愿嫁给了三叔，所以并没有出卖叶家的理由。若是有内鬼，不会拖到十几年之后。
“有道理，”叶长歌也说道，“明善他们终究是百密一疏。”
“这个地方……”叶清言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是长风镇。”
田氏一惊：“就是你和蓁蓁一起生活的长风镇？”
“是。”叶清言看向叶长歌，“姑母是怎么猜到我会认得这里的？”
叶长歌笑笑：“说起来，还要从太子失踪那会儿说起。”
她给屋里的几人都倒了茶：“当初太子失踪的时候，京中曾有一个传言，玉珠想来也听过吧？”
田氏若有所思：“说是京中来了个奇人，进宫面见皇上，得了许多封赏。有人猜他是给皇上献了能长生不老的丹药，也有人说他告诉了皇上前朝留下的宝库，还有人说他点了一处宝地，那里有能毁天灭地的法宝。”
叶长歌点点头：“当初传这些话的人，也不过是当个奇闻说着玩罢了，但一个月之后，太子便失踪了。”
“太子失踪的时候正逢春日，最初无人知晓，太子府上下对皇上隐瞒了此事，只说太子身上起了疹子，不能见风，需要一直在府中养着。”
“后来时间久了，见实在瞒不住了，才不得不说了实情。”
“皇上大怒，但一来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二来皇后又一再求情，皇上便命锦衣卫开始彻查此事。”
“足足查了大半年，一直不见太子踪影，人们都猜太子兴许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随着叶长歌的话，许多让叶清言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变得通透了。
李元朗去长风镇，应当就是为了寻找那奇人口中的“宝物”。
但觊觎那东西的，绝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受到了攻击，重伤倒在了山崖下面。
前世叶清言救了他，他回京养伤，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
今生叶清言杀了他，那秘密同样被沉在了幽深的湖水中。
叶长歌敲了敲桌子，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许长汀是个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有野心，却没胆子，是背后有人在指使他去寻这张图的。”
“四皇子。”叶清言脱口而出。
“没错，”叶长歌赞许地点了点头，“应当就是四皇子。”
当初叶俞言被绑，事后三皇子被禁了足，足以见得他就是那想要买通云娘的人。
许家敢和三皇子争，背后的只能是四皇子。
这两位年纪相仿，手段相当，自从李元朗失踪之后，他们私底下斗得厉害。
叶长歌说道：“当初太子失踪之后我让人打听过，锦衣卫的人一直沿着那条路去寻，找到了长风镇，清水镇和长岭镇那一带。我问你认不认得，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竟当真就是长风镇。”
“那现在要如何做，”叶老夫人终于开口了，“让人去长风镇寻一遍么？”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明善这些日子一直被皇上留在宫中，莫非因为皇上也知晓了此事？”
“应当不是。”叶长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底下的皇子大了，各自都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皇上是在防备他们。”
“既然小言认得这个地方就最好了，能省去不少寻找的时间。贸然过去只怕会被人盯上，小言你来京城许久了，想不想回去看看？”
叶清言心下了然，当即便笑着说道：“我一直想着呢！”
叶老夫人却不赞同：“小言才多大年纪，就让她一个孩子单独去？万一遇到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叶家要派几个人跟着的，”叶长歌说道，“小言年纪小，所以才不会引人注目。”
叶老夫人还要说话，叶清言却打断了她。
“祖母，我不会有事的。”她说，“长风镇那边我熟得很，所以才能一眼便认出来，这图交到旁人手上，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像姑母一样这么快便找到破解的法子，就算找到了，也要一路上仔细排查，说不定等我回来了，他们还没有寻到呢！”
叶老夫人想劝，但也知道这是关乎叶家安危的，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好孩子，找不找得到都无妨，你一定要小心。”
叶清言应了一声，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叶长歌眼疾手快地将那张纸收了起来，扬声道：“怎么了？是谁在吵闹？”
门被用力推开了，许亦凝快步走了进来，叶俞言和叶时言手拉手跟在后面，怯生生的，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