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明确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斯特林小姐担心的事压根不会发生,理查德都这么大了,现在谁敢质疑他的身份?
斯特林夫妇第一个不同意。
“您说的对,记者小姐。”
斯特林小姐思考一阵,低头看着自己受过伤的脚,不得不承认爱丽丝的观点,
“小时候,我就发现了理查德的不同,我没有说出去。因为这个共同的秘密,理查德决定让我担任比较重要的角色。”
“这么说有点复杂,我认为理查德不是单纯的把我看作姐姐,而是把我看作一个角色。他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给每个人贴上标签,自己则扮演正义的骑士。”
“我在他的故事里,是被骑士保护的公主。他认为我应当和他站在一边,支持他的事业,而他也会尽心尽力的保护我。”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故事,我不喜欢就那样的傻傻地坐在那里,和一个我早就知道很虚伪的人演着拯救与被拯救的情节。”
“我很乐意把自己嫁出去,只要能离开这个家,离开父母,离开那个骑士就好。但一个骑士故事里,必须需要一位公主。”
斯特林小姐提到了前段时间的家庭风波,
“选好未婚夫,与对方定下婚期后。理查德认为我遭受到了胁迫,我的婚姻是父母用来维护贵族利益,为家族谋私的手段。”
“他发誓要解救我,守护我,让我能安心快乐的待在家里。我虽然有心理准备,知道他不会允许我擅自离开舞台,奔往外面的世界。”
“但我不知道,他精神已经不正常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我们在楼梯相遇,他说他会想办法,阻止这场婚事。我一怒之下和他起了争执,警告他不许妨碍我的人生,斯特林家族的财富与头衔我都不在乎,我会远远离开这里,再也不打扰他的。”
“理查德因此更为激动,他居然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我惨叫着滚落,这巨大的动静吸引来了父母,也让理查德的恶行第一次暴露在他们的目光下。”
“父母为我请了医生,医生诊断后表示我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不能随意下地走动了。我流着泪躲在房间里,祈祷日子快点走,就让我这样安全待到离开。”
斯特林小姐的话,让爱丽丝恍然——
作为保守派的贵族,斯特林夫妇不仅叫记者上门了,还给了爱丽丝一定的自由活动范围,力求展现出团结友爱的家庭氛围。这是因为法罗女士散播的流言,在误打误撞之下押中了真相,令斯特林家族心虚了。
斯特林小姐抽泣着:
“我知道父母更偏袒他们的儿子,偏袒这个家族的继承人。但理查德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害我在婚前受伤。”
“目睹这一切的父母却只在最初的震惊,慌乱,和批评教育过后,就这么放过了他。甚至让他仍旧能够出入我的房间,以看望姐姐的名义光明正大在我面前转悠。”
“理查德对此并不意外,他肆无忌惮的,以‘照顾’为借口,替我掖好被子,在父母欣慰的目光中问我满意这样的故事发展吗?”
“我尖叫过,厮打过,最崩溃的时候质问过母亲。所换来的只是母亲的皱眉,还有她自言自语——”
“她觉得理查德说的没错,不如延缓婚期,等我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抗拒家人亲近的疯病不药而愈再说。”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的冲动与想要说出的真相反而是理查德所期望的,我的努力会成为我发疯的佐证。我的父母比起亲情,更看重儿女是否是合格的斯特林人。”
斯特林小姐总结了目前的状况,她唯一的自保办法——
“于是,我收敛了脾气,封住了自己的嘴巴,和理查德扮演着感情极好的‘正常’姐弟。只求不生事端,让我能顺利的嫁出去。”
至此,爱丽丝终于明白了斯特林小姐的遭遇,理解她为何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说又说不了,玩又玩不过。斯特林小姐只能强忍着负面情绪,与理查德周旋。
在她看来,只要穿上婚纱,抵达红教堂步入下一段人生,就能摆脱这噩梦般的家庭生活了。
但长久的压抑让斯特林小姐格外痛苦,更别提理查德还天天在她面前转悠,让斯特林小姐的精神状态一崩再崩。
能够说这么多,是斯特林小姐需要一个宣泄口,也是她在寻求爱丽丝能陪她走过最后几天。
“明天,后天……还有两天,大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
斯特林小姐擦拭泪痕,小声道,
“这么说有些冒昧,您可以陪陪我,让我度过这难熬的日子吗?除去吃饭,我不想和他再见面了。”
“我是他名义上的亲姐姐,可您与他没关系,如果我的房间里面有未婚女孩滞留。理查德就没办法随便出入了,也不好久待,不然父母肯定会生气他的失礼。”
这个要求对爱丽丝来说很简单,她不好拒绝,安抚道:“当然可以。”
斯特林小姐破涕为笑,试探着伸手拉住爱丽丝。
爱丽丝低头看着她纤细雪白的手指,在心里微微一叹。
如果可以,爱丽丝很愿意相信斯特林小姐的话,为这个可怜的姑娘提供庇护与心灵上的安定。
但斯特林小姐在最初说漏嘴时展现出来的那一抹尖刺,时刻提醒着爱丽丝,斯特林家族没有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到目前为止,斯特林小姐把大部分事情推到了理查德身上,重男轻女和虚伪要求体面的锅则在斯特林夫妇上。
可这只是她的视角,她的故事。
直觉告诉爱丽丝——
斯特林家族还有其他秘密,斯特林小姐或许也参与其中。
这个“和谐”家庭中的外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