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当夜与武统、天邪告别后,返回了下榻的酒楼。
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楚瑶母子,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拍卖会,已然失去了以往的迫切期待感,哪怕是天地灵根,在他心里似乎也褪去了往日的分量与色彩。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应付完这次拍卖会,再想办法避开柳如絮和宁欣然,去寻找楚瑶母子。
想到这里,洛渊不禁心生愧疚。柳如絮和宁欣然皆是一方势力的神女殿下,无论身份地位、自身根基底蕴,甚至都隐隐在他之上。
饶是如此,两女仍肯屈尊降贵,对他痴心不改。
可他始终瞒着她们自己已有孩子的事,其实他真的很想坦白,不忍心欺骗,却又实在不确定,一旦将实情告知,两女会何等伤心难过?
除此之外,只怕她们背后的势力也会恼羞成怒,届时难免会让两女陷入两难的境地。
思之再三,洛渊还是在心里默默向柳如絮和宁欣然道歉,并且决定,日后找到合适时机,一定向她们坦白。
在洛渊三人以及各方势力天骄的迫切等待中,两天时间匆匆而过,聚宝楼的拍卖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洛渊三人行至聚宝楼时,见大门敞开,各路天骄修士络绎不绝地涌入,期间还撞见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夜无寂见到洛渊,微笑着颔首打招呼,洛渊也点头回应。
在秘境中,夜无寂虽对他出过手,还参与过围杀,但那终究是机缘之争,除此之外两人并无深仇大恨。
然而,江慕白和铁扬看到洛渊后,眼中瞬间燃起怒火,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怒意几乎化为实质蔓延开来。
江慕白想起在冥魔秘境中与洛渊的对赌协议——洛渊虽先交了一门神级剑诀以示诚意,可出了秘境他才发现,这神诀没有洛渊那柄神剑辅助,根本毫无用处。
如今再见洛渊,他下意识想上前清算,却瞥见其身边的柳如絮和宁欣然,顿时陷入犹豫,思量片刻后,终究是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铁扬则气得满脸通红,几乎七窍生烟,他怒声喝道:“洛渊,还我神兵千钧鼎!”
洛渊见状,抬手摩挲着下巴,露出一抹笑意:
“铁扬,你在秘境中不仅想谋夺我的神兵,还想剥离我身上的天地灵根纳为己用,对我设下重重计谋,最终失算,被我夺去了布阵所用的千钧鼎。”
“如今我还没找你清算此事,你倒先蹦了出来,还问我要神兵,你是舔着一张什么脸来要的?”
说到这里,洛渊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一丝冷意:
“别说我洛渊不给你机会,等拍卖会结束后,我在帝都的东城门外,等着你来讨回神兵。不过我事先说好,你我再度交手,本圣子不希望有其他人插手介入。”
洛渊十分罕见地用“圣子”自称,可见他对铁扬抱了必杀之心。
且不说铁扬三番四次找他麻烦,此时乍见铁扬,洛渊突然想起,从武统口中曾听闻,坤岳殿曾想对怀有身孕的楚瑶动手。
当时他只顾着激动终于找到了楚瑶母子,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信息,如今再见铁扬,这事儿骤然涌上心头。
一想到坤岳殿竟对自己的妻儿出手,洛渊顿时怒火上涌,恨得牙根痒痒,而铁扬此时又自己撞上门来,他自然不肯放过这次机会。若有可能,他真想将铁扬斩于这升龙帝都城外。
洛渊的话语直接激怒了铁扬,只见他周身气息骤冷,双眼微眯地盯着洛渊,伸出手指着他,刚要开口应承:“洛渊,难道我还……”
然而话未说完,他身后的老者已然一个闪身来到铁扬身前,抬手间,天极境的气息外放而出,打断了铁扬即将出口的话。
老者朝着洛渊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洛圣子言重了。你们在秘境之中的争斗本是机缘之争,不涉及恩怨。铁扬是我坤岳殿的绝世天骄,方才他激动之下有失礼数,老夫在此代他向洛圣子赔个不是。”
“至于那神兵千钧鼎,既是洛圣子凭本事所得,自该归洛圣子所有。城外约斗之事,老夫便代铁扬谢过洛圣子的美意了——拍卖会过后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应约。”
老者顿了顿,又道:“如今天地灵根即将现世,还请洛圣子不要再纠结前尘往事,专注于接下来的天地灵根争夺吧。我坤岳殿也无意与洛圣子为敌。”
说罢,老者又朝柳如絮和宁欣然微微施了一礼,不等铁扬反应,便一把拉着他进入了聚宝楼中。
洛渊眸光冰冷地望着坤岳殿众人的背影,心中内敛的杀意如何也压制不住。
“你们既敢打楚瑶的主意,简直欺人太甚!如今凭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想揭过?没门儿!”他在心底怒喝,“坤岳殿,你们给我等着,此事我洛渊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洛渊深藏在衣袖中的手掌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镶嵌进掌心。
若不是顾及柳如絮和宁欣然还在场,他方才几乎要当场掀了桌子,当众点破坤岳殿曾对付过楚瑶——这事,他绝不善罢甘休。
柳如絮和宁欣然都察觉到了洛渊对铁扬的浓烈杀意,两女权衡之下,都觉得当下场合确实不适合与对方清算。
柳如絮率先开口劝道:“夫君,还请暂时息怒。如今各方势力云集,方才那坤岳殿的高手已然放低姿态,给足了我们面子。”
“若是我们不依不饶,难免落人口舌。不过夫君放心,日后若寻到机会,我会亲自出手,替你斩杀那铁扬。”
宁欣然也在一旁拉住洛渊的手臂,温柔劝慰:“是啊,洛渊哥哥,就为那个大块头生气不值得的。他既然曾经针对过你,欣然也会找机会让他后悔惹过你,你就别气了嘛。”
两女温柔的语气,如清泉般浇熄了洛渊心中翻腾的戾气。感受着她们对自己真切的情意,一股幸福感悄然涌上心头。洛渊反手握住两女的手,温声道:
“多谢如絮姐姐和欣然,有你们真好。不过,我与铁扬还有坤岳殿的恩怨,将来我自己会亲自去找他们做个了断,我不希望你们插手此事。”
两女闻言,顿时无奈地点头答应了洛渊。她们深知洛渊的性子,平日里一些小事上,洛渊都会依着她们,但真要是涉及原则或底线的事,便只能她们让着洛渊了。
与此同时,两女心里也明白,洛渊不让她们插手,一来是不愿她们陷入危险,二来,这事也关乎着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当下,洛渊便带着两女进入了聚宝楼。宁欣然欢快地走上前,朝一名负责人道:“给我开一间包厢。”
这一路行来,宁欣然早已察觉,洛渊总在有意无意地引导她避开一些高端消费的地方。她仔细思量过,很快便想到:
“或许洛渊哥哥刚经历完和柳如絮的大婚,又与自己订了婚,接连出了两份价值不菲的彩礼,想来此时手头应该颇为拮据。思虑及此,她便下意识地配合着洛渊。”
而洛渊见宁欣然要开包厢,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急切地上前几步,习惯性地想劝她选大厅的座位就好,不必开包厢。
然而,柳如絮此时却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腕,随后贴近他耳边,轻声道:
“夫君,节俭也要分场合。以我们三人的身份,若是还在大厅里站着,难免会让身后的宗门势力失了颜面。”
柳如絮的话让洛渊猛然回过神,他看向身边的两个女孩,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幸运——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一直在包容自己、照顾自己的处境。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无奈地暗叹: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而后,洛渊三人在那名负责人的带领下,前往包房而去。
来到二楼包厢区的大厅后,洛渊抬眸间,赫然看到一道身着玄衣的身影——那人剑眉微微上挑,面容俊逸不凡,气质格外醒目。
霎时间,洛渊浑身猛地一僵,双目微微眯起,周身气息瞬间紧绷,如临大敌。他心中惊道:“萧惊鸿,竟然是你?”
萧惊鸿似有所感,转头瞥见了洛渊三人,当即面露笑意,步履从容地朝着他们走来,不急不缓,气度闲雅。
柳如絮和宁欣然见洛渊神色异常,不由得有些疑惑。“夫君,你怎么了?”
柳如絮轻声问道。见洛渊没有回应,两女便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正好对上抬步走来的萧惊鸿。柳如絮只觉得眼前这玄衣男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待走近后,萧惊鸿朝着三人礼貌地拱手一礼,而后看向洛渊,开口道:“洛渊,你我也算渊源颇深,怎地如今见了面,如此疏离?”
待萧惊鸿靠近,宁欣然体内的天地灵根银月树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这异动让她心头大惊,美目缓缓投向萧惊鸿,神情也瞬间凝重起来。
萧惊鸿的询问终于让洛渊回过神。他压下心中的惊惧,微微一笑道:
“萧首席,你我虽相识,却无深交,更谈不上渊源。你我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便好。若无他事,恕不奉陪了。”说着,便拉起宁欣然和柳如絮,抬步从萧惊鸿身旁走过。
萧惊鸿见洛渊对自己如此戒备,不禁摇头苦笑,喃喃低语:“小洛渊,你就这么怕我吗?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叙叙旧而已。”
说着,他轻叹一声,身影便染上几分落寞,转身朝着自己的包房走去,那飘逸的背影里,满是挥之不去的孤寂。
洛渊拉着两女快步前行,脑海中思绪飞转,与萧惊鸿两次交手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对方的恐怖实力,哪怕到了此刻,仍让他心有余悸。即便如今境界已与萧惊鸿持平,可真要再对上,洛渊心里依旧没半分胜算。
思虑至此,他不禁在心底叹息,随即向恒神问道:“恒爷,你觉得以我如今的战力,再对上萧惊鸿如何?”
恒神闻言,难得露出凝重之色,沉吟片刻后,终是摇了摇头劝道:
“小渊子,虽说你此刻境界与那萧惊鸿持平,但真要交手,恐怕毫无胜算。”
“方才虽只是匆匆一瞥,可他气息之绵长、底蕴之恐怖,都属稀世罕见,同辈之中几乎无敌!说起来,恐怕也只有得到两大神器的水月萱,才能与他匹敌!”
洛渊闻言,心头一沉,不禁追问道:“恒爷,难道我终其一生都无法打败萧惊鸿吗?”
恒神砸了砸嘴,道:“这就得看你自己了,小渊子,萧惊鸿周身锋芒内敛,不露于形,不简单啊。”
“他不仅身负魂魔魔神传承,体内的天地灵根更是霸道无比,正是你那万化雷眼的劲敌!”
“更可怕的是,这小子周身气息隐隐与周围虚空相合,显然已在魂魔传承的基础上,摸索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道路。最让本神诧异的是——他居然也修炼了万古魂墟诀!”
洛渊闻言,立时止住脚步,脸上露出焦急之色:“什么?他竟然也修炼了万古魂墟诀?肯定是从月萱姐姐那里得来的,那月萱姐姐她……”
思虑至此,洛渊整个人都慌乱起来,他猛地转身,急切地对柳如絮和宁欣然嘱咐道:“你们在包厢等我,我马上就回!”
宁欣然本就因体内天地灵根的悸动,想开口问洛渊方才那萧惊鸿为何如此诡异,是否也让他的灵根有所感应,却见洛渊神色这般慌张,便和柳如絮下意识想跟过去。
然而,洛渊抬手制止了她们:“如絮姐姐,欣然,你们就在包厢好好等着,别跟过来,算我求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
柳如絮和宁欣然难得见洛渊如此郑重,当下便都点头答应。柳如絮更是叮嘱道:“若遇危机,不必总想着护着我们,我们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花瓶。”
洛渊有些感激地看了柳如絮一眼,朝她轻轻点头,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萧惊鸿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