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心上人却不去找她？
凌渊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突然俯下身去，两肘撑着膝盖，双手覆面。
苏韫晴见他这个样子，很是不解，蹙眉道：“我话说重了吗？很抱歉，我只是不喜欢心里有疑问却还要憋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晌后，凌渊才低低回了一句：“我......我那天是认真的。”
苏韫晴在脑中快速闪过这一年多来和他有过接触的每一天：“哪天？”
“在你舅舅家的那天，我说你是我的人，我说你要么一辈子不再嫁人，若是要嫁，便只能是嫁给我。”
他放开手，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灯火跳跃在他深邃的目光中，像是深潭里的锦鲤。
这下该她沉默了。
是自己来逼问他的，现在问出来了，心跳告诉她，这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接下来怎么办？
自己现在的身份……
沉默许久后，她问道：“那你那位心上人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翕动着嘴唇，转动着脖子的同时也转动着眼珠子，这屋中除了他们两人便只有一只肥猫。
“所以，你的心上人是黄土，它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只不过它是一只猫，所以......”
凌渊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情被她一句话打散了，他忍不住笑得嘴唇抿成一条线，两只深邃的眼眸被长长的眼睫覆盖，只看得到点点亮光闪烁。
他柔声道：“如果你还是睡不着，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天上有一轮月亮，井中也有一个。
苏韫晴看着这口无比熟悉的水井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望着井中那轮明月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她坐在井口道：“好啊！”
......
“......等那个少年回来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家早已经大门紧闭，人也不知去向了，少年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可几乎所有人都对这家人闭口不谈，少年只得将此事暂放一边，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为亡母报仇，当天夜里，他就来到了仇人家，杀了当初将他母亲凌辱致死的两个元凶，为母亲报了仇的同时，也在仇人家中遇到了同样来杀人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有些糊涂啊，她穿着那家丫鬟的衣裳，还给人家下了迷香，却反手把自己也关进了屋子里，害得我也......那晚上没逃出去，直到第二天天快亮，迷香的药效消散了......”
“等等......”
苏韫晴突然打断他。
这故事，听着听着怎么就和自己的记忆重叠起来了呢？
直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她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这个小姑娘便是自己。
“所以，那晚，是你杀了吴仁品和苟氏？”
凌渊勾唇点头。
苏韫晴皱着眉头用力回忆着：“可是，在船上的时候，你明明......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在船上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吴仁品府中一个畏罪潜逃的小丫鬟，出于好意想要帮你一把，那时我的心上人下落不明，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所以对你的态度可能差了些。”
“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忘了吗？那把匕首，那晚在黑铜石下面，你救了坤叔，我发现了你手臂上那条，因为跳进这口井救我而留下的伤疤。”
他停顿了片刻问道：“你当真对五六岁时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苏韫晴看着井中渐渐偏离的月亮，从大腿上取下那把匕首道：“你这样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凌渊伸手抚上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那现在呢？”
苏韫晴惊讶的发现，那双本就明亮清澈的双眸变成了两颗湛蓝色的宝石。
是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经常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她似乎忘记了有关他的所有事情，却独独没有忘记这双眼睛。
因为它们太让人记忆深刻。
“从小，我爷爷就告诉我，受人之恩，当刻骨铭记，施人以惠，不可挂于心。”
“所以，你就把我给忘了？”
“我......没有......”
他的气息逐渐逼近，那对蓝色的宝石近在咫尺，使得她心跳再一次加快，只觉得全身的热量都涌到了脸上。
即便如此局促，她也没有往后退的意思。
本能告诉自己，她愿意，甚至渴望与他亲近。
最终，他拿起她的左手，将她的衣袖轻轻一层层掀开，露出了那道三寸长的伤疤，将手臂抬高到唇边，对着伤疤轻轻一吻。
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改嫁不改嫁。”
她试探道：“若是我真要嫁给别人，你会把我怎样？”
“我不会把你怎样。”他说：“我只会让那个人知难而退。”
“这样不讲理，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他握着她的手还没放开，轻叹了口气道：“是你咄咄逼人，逼着我对你表白的，我不相信你那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是为了将我从你身边赶走，况且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我这样的人。”
她抿唇道：“我只是不允许自己被一件事情反复困扰，所以有了疑问就会迫切的想知道缘由，找到答案，有时候甚至来不及考虑后果。”
“那你现在知道缘由了，找到答案了，我也告诉了你后果，你满意吗？”
她从那双好似充满魔力的蓝色眼睛上移开视线，低声道：“这对你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
“程家对我有恩，我有愧于大哥，我对程家还有责任......”
“我和你一起，报程家的恩情，和你一起，承担这份责任。”
她微微挑眉再看向他：“你说这话，可会后悔？”
“不悔。”
“我要看着阿骢娶妻，将程家完完整整的交到他手中。”
凌渊眯眼看着她，问道：“他今年多大？”
“十一。”
看着他沉默了，苏韫晴勾唇道：“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凌渊吸了一口气道：“那你现在已经可以给他物色媳妇了。”
“你看你，急了......”
他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道：“那我们现在，算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私定终身......算是吧......”
他缓缓起身将她也带了起来，激动的说：“我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你想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吗？等天亮了，我便带你去。”
她点头道：“好。”
看着楼下两道身影越来越近，直到进入了客栈的大门，一直放不下心的春卷才从窗口缩回脑袋，一头扎进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