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龙和郑贵明脚步一顿，心中皆是一沉。他们原以为只是小摩擦，没想到散修联盟连矿脉都保不住了。
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正是他们要找的周长老：“吵解决不了问题。
麒麟宗就是想用资源逼咱们屈服，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乱。
矿脉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至于投靠的修士……随他们去，留下的才是真心与联盟共进退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至于物资，我自有安排。”
内堂的争执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周长老沉稳的声音传来：“都先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
屏风后很快传来脚步声，几名修士陆续走出，为首的红脸膛修士还在低声念叨着“不能就这么算了”。
见到回廊拐角处的郑子龙和郑贵明时，脚步不由一顿。
这两人气息内敛却难掩紫府修士的威压，显然修为不低，在如今人心惶惶的齐天城实属少见。
“两位是？”红脸修士拱手问道，眼中带着几分警惕，更多的却是对高阶修士的本能敬重。
郑子龙还未开口，内堂已传来周长老的声音：“是镇海盟的朋友到了吧？进来吧。”
“原来是周兄的客人。”红脸修士恍然，连忙侧身让路，与其他几人一同拱手见礼，“在下李烈，见过两位道友。”
其余修士也纷纷颔首示意，目光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后便转身离去。
郑子龙和郑贵明回礼时，眼角余光瞥见人群末尾那名青衣修士——他方才一直沉默不语。
此刻转身时，目光扫过两人腰间的镇海盟玉牌，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阴翳，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低着头快步汇入回廊尽头的人流中。
两人心中微动，却没在此时多言，跟着卫兵走进内堂。
堂中檀香袅袅，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正坐在主位上，面容清癯，眼神却如深潭般沉静，正是周长老。
他周身灵力若隐若现，显然早已察觉到两人的到来。
“周前辈，我们到了。”郑子龙拱手笑道，“一路劳顿，总算不负所托将货物送到。”
周长老起身相迎，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先前的凝重散去不少：“两位道友，一路辛苦。快坐，来人，上灵茶。”
他亲自为两人斟上茶水，目光扫过门外，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你们来得正好，不知货物是否齐全？”
郑贵明将信物递上，沉声道：“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安排在安全位置。”
周长老接过信物摩挲片刻，轻叹一声：“麒麟宗步步紧逼，低阶修士人心浮动，这批灵材确实是解燃眉之急。
只是如今城里眼线太多，交易之事需得从长计议。”
他指尖轻叩桌面，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不知你们能否进城交易？”
郑子龙闻言与郑贵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出谨慎。
郑子龙率先开口：“周前辈，实不相瞒，我们进城时已见麒麟宗弟子横行，街上眼线密布。
这批货物价值不菲，若在城内交易，一旦走漏风声，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郑贵明也补充道：“而且我们灵舟停在近海，货物都已妥善收好。
不如就在海上交易，那里视野开阔，便于警戒，安全性更高。”
周长老指尖在茶盏边缘轻划，沉吟片刻后点头：“两位考虑得是。
如今齐天城确实暗流涌动，麒麟宗的眼线无孔不入，在城外交易确实稳妥些。”
他抬眼看向两人，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只是交易的灵石和物资还需清点装箱，今晚怕是来不及。
不如你们在聚贤堂暂歇一晚，我连夜安排人手准备，明日一早咱们就去海上交接，如何？”
郑子龙颔首应道：“如此甚好。有劳前辈费心了。”
“客气什么。”周长老笑了笑，对门外吩咐道，“来人，带两位道友去后院客房歇息，好生照看。”
随即又压低声音，“夜里尽量不要外出，堂内虽有禁制，但若被麒麟宗的人察觉到异常，总归麻烦。”
“明白。”郑子龙和郑贵明起身道谢，跟着卫兵往后院走去。
穿过回廊时，郑贵明低声对郑子龙传音：“方才那青衣修士的眼神不对劲，子龙叔你觉得会不会有问题？”
郑子龙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好说。这齐天城局势复杂，人心难测，咱们今晚多加留意便是。
只要货物在咱们掌控中，明日交易后尽快离开，应该不会出大差错。”
两人来到后院客房，院内栽着几株迎客松，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倒也算清静。
卫兵送他们到门口便躬身退下，临走前特意叮嘱：“两位前辈，入夜后若听到异动不必惊慌，是联盟的人在巡逻。”
郑子龙应了声，待卫兵走远后，指尖在门窗上轻叩几下，布下简单的警戒阵法：“今晚轮流守夜，别大意。”
郑贵明点头应是，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隐约能听到远处街道上传来麒麟宗弟子呵斥路人的声音。
而此时的内堂，周长老正对着沙盘沉思，一名亲信修士上前低声道：“长老，已按您的吩咐去库房清点灵石，只是……
最近开销太大，咱们能动用的上品灵石怕是不太够。”
周长老眉头微蹙：“先把灵石凑齐，差额用一些灵材补上。这批灵物关系到联盟的存续，务必让镇海盟的人满意。”
亲信修士闻言眼神一动，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长老，依属下看，这批灵物既然对咱们如此重要，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这齐天城是咱们的地盘，咱们若是动手，未必没有胜算。”
周长老脸色骤然一冷，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水溅出些许：“混账！咱们散修联盟能在齐天州立足，靠的是信誉二字，岂能做这等强取豪夺的勾当？”
他目光如刀般扫过亲信，“镇海盟与咱们素有往来，向来诚信交易，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传出去只会让本就艰难的联盟雪上加霜！”
“可……”亲信还想争辩，却被周长老厉声打断：“没有可是！咱们行事光明磊落，即便处境艰难，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种偷鸡摸狗的话，以后休要再提！”
亲信被他眼中的威严震慑，悻悻地低下头：“是，属下知错了。”说罢躬身退下，转身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甘。
亲信修士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内堂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周长老紧绷的侧脸。
方才那番义正辞严的训斥犹在耳畔，可他紧握的指节已泛出青白，眼底深处竟也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血光。
谁也不会真以为，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从散修一路爬到金丹长老之位，靠的全是“信誉”二字。
当年为了争夺齐天州的控制权，他手上沾过的血、设过的局，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只是如今身份不同，联盟的招牌不能倒，明面上的体面必须维持。
周长老缓缓松开拳头，指尖在沙盘边缘划出深深的刻痕。
那亲信的话虽粗鄙，却未必没有道理——这批灵物若是能不费分文到手，联盟的困境至少能缓解大半。
可他更清楚，郑子龙和郑贵明能带着如此贵重的货物横穿海域，绝非易与之辈。
紫府修士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具体来了多少人他们可一无所知。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镇海盟撑腰，一旦失手，不仅联盟名声扫地，恐怕连他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风险太大了……”他低声自语。
……
夜色如墨，那名青衣修士离开聚贤堂后，并未返回住处，反而绕着偏僻的巷道快步穿行。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帽檐压得极低，避开巡逻的散修卫兵，最终在一家挂着“迎客来”牌匾的客栈后巷停住脚步。
客栈早已歇业，唯有后院一间柴房还透着微弱的光。
青衣修士左右张望确认无人，轻叩柴房门板三下，又在门框上敲出特定的节奏。
片刻后，柴房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暗门，露出通往地下室的石阶。
“进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青衣修士躬身走入，地下室里烛火摇曳，四个身着黑衣的修士正围坐在石桌旁。
为首之人脸上戴着狰狞的兽面面具，腰间玉佩闪着与麒麟宗弟子同款的灵光。
“见过真人。”青衣修士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谄媚，“联盟来了两位镇海盟的紫府修士，我怀疑是来给周长老送灵物的。”
兽面人指尖敲击着桌面，声音冰冷：“镇海盟？他们来送什么货？”
“听周长老议事时提及，似乎是一批成品灵物，对如今的联盟来说算得上雪中送炭。”
兽面人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目光如炬地盯着青衣修士：“交易时间？地点？除了这两人，还有多少镇海盟的人参与？”
青衣修士连忙摇头：“回真人，他们议事时极为谨慎，而且我只是怀疑。
至于随行人数，目前只见到这两位紫府修士进城，没发现其他同伴的踪迹。”
“废物！”旁边一名黑衣修士低喝一声，“连这点消息都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