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坐到台阶上出神。
阿瑞斯人的休息时间很短暂，现在虽然是阿瑞斯的半夜，但街上还是有零星的小贩为了多挣些钱而摆着摊，好巧不巧，对面就有个认识程熙的人。
他手里拿了两块用油纸垫着的桂花糕，走上前蹲在程熙面前。
“程队长，您这是刚忙完要回家吗？吃点儿东西吧？”
程熙抬起头，还没回过神手上已经去接了，那人见状笑了笑，就要站起身离开。
程熙感受着手心温热的桂花糕，连忙喊住他。
“你认识我？”
“哎哟，这话说的，咱们第九街区是第二军团的辖区，好几回巡逻您都亲自来了，哪能不认识啊？还有王登位的时候，您在这儿捡了个小孩，我还记得你从我摊子上给他买了很多吃的。”他热情地回答着。
“哦...是你啊。”程熙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对这个人根本没印象。
“哎，程队长，最近怎么不见您手下那些战士来巡逻了？都换成些新面孔了，”和程熙说了两句话，摊主胆子大起来，重新蹲回去和她闲聊起来，“你们队里有一个叫...叫布罗迪的小战士，就爱巡逻结束来我这儿买吃的，还给你们队里其他人也带。”
“我听说前些日子路法总长前去剿灭了一颗藏有重犯的星球，他们是不是都立功升官了，以后就不巡逻了啊？”
程熙侧头看过去，他露出憨厚的笑，程熙见状点了点头。
“嗯，不巡逻了。”
“好啊，还是升官了好，”他依旧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失了生意而沮丧，反倒还为他们感到开心，小声跟程熙调侃着：“巡逻多累啊，你们还得打仗，还是适合交给新兵，练练好。”
程熙附和地笑着嗯了一声，那人指了指她手里的点心。
“趁热吃吧，不够的话我那还有，都是刚出炉的，这几年阿瑞斯越来越冷了，往常大家都不爱吃热的。”像是唠家常一样，他蹲在程熙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几句。
见程熙不怎么热切，远处也有队伍巡逻过来，他说道：“我先过去了啊程队长，吃完再来找我拿，一会儿那些小战士巡逻完这一圈也该回来了。”
说完，他站起身走回摊子旁。
戈尔法自从路法决定取缔禁卫总队后，就被调到灰冥，眼下正和其他的新兵，由巴库鲁带着巡逻这一区域。
巴库鲁看到程熙，下意识要和她打招呼，程熙却像是没注意到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桂花糕，巴库鲁见状放下举起一半的手，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刚进队的菜鸟了，昂了昂头带着身后的新兵队伍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坐了多久，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对面摆摊的人都离开，只剩那家卖点心的，程熙挪了挪位置，蜷在路灯照不到的街角，看着掌心不再温热的桂花糕，尝了一口。
阿瑞斯人轻口欲，程熙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买街边的这些零食，没想到布罗迪已经快两千岁了还是爱吃这种甜的发腻的东西。
从前布罗迪也偶尔会给程熙送几块，只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喝营养液，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被布罗迪放在桌上的糕点很快就会被她忘记，然后隔了几天已经变质就只能扔掉，周而复始。
一阵嬉笑声响起，程熙回过神，侧头看向星光下的街道，巡逻结束的小战士蹦蹦跳跳跑到摊前掏出一枚星币说要请队里的战士吃糕点，身后几个战士互相揽着肩膀走上来挑着。
“前辈，你一会儿给巴尔前辈也带一点吧？”小战士递给巴库鲁一包，巴库鲁嘴上吃着，一点儿不客气地接过来，连忙吞掉嘴里的那口答应着。
“好好好，我会交给他的！”
戈尔法扫了一眼程熙刚刚呆过的地方，没发现埋在黑影下的人，再回过头就被塞了一包桂花糕。
“戈尔法，你也吃啊！”
“要给队长买一份吗？”小战士挠着头看向巴库鲁，巴库鲁笑嘻嘻地伸出手。
“交给我就行了！我帮你转交给队长他们！”
其实三个人里只有巴鲁会吃，其他两份从沙宾面前过一下就会回到巴库鲁的嘴里，但小战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大方地买了好几份交给他。
巴库鲁手里抱着一堆，嘴上还有巴结他的边走边给他投喂，付钱的小战士数着袋子，交代他哪个给库拉队长，哪个给沙宾队长，最多的给巴鲁队长，还要给队伍里的前辈......
程熙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想着布罗迪从前是不是也这样，和克里沙阿芙他们结束巡逻捧着热乎的点心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讨论着这些要分给谁吃。
她忽然后悔从前没吃过布罗迪买回来的点心了，报复性的咬了一口，凉透的桂花糕混合着咸涩的眼泪，发现根本尝不出原来的味道。
人都走后，街上恢复刚刚的寂静，他收起摊，推着小车哼着歌回家。
程熙从阴影里走出来，才发现街口自己刚坐的位置，放着两份包好的桂花糕和栗子糕，摊主的身影已经不见，程熙弯下腰拿起来，抱在怀里看着街上的景象：
弥漫的雾气、一闪一闪的彩灯、每家店外都是同样大小同样位置的玻璃和屏幕，在店铺门口白天负责招揽客户，晚上负责守卫与清洁的机器人此时同一个动作站在门口，还有用钢板拼接的整整齐齐的地面......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一板一眼的环境，但是也不想破坏。
......
刚刚程熙与乔奢费争执的时候，王殿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潜出来，朝着奇沃克家的方向快速跑去，那一头银发在街上格外扎眼。
翻进墙发现程熙不在，又悄悄地翻出来朝第二军团而去。
雷戈尔生怕暴露自己从王殿跑出来的消息，也不敢再利用自己的身份让门口值守的士兵放他进去或是通报程熙，只敢蹲在墙边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等着天亮再想办法联系程熙。
而程熙此时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恰好和他错过，奇沃克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回来，正坐在屋子里等着，人一进门就被察觉。
“答应我的事，要做到。”
程熙魂不守舍地走进来，听到他的声音点了点头。
“父亲，我承认，我斗不过你，”随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还没等奇沃克提条件，程熙就主动开口：“我想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