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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运动者的悲歌:昆仑鬼域录

赵阳的指尖在挑战书边缘掐出深深的红痕,纸张上“昆仑死亡谷”四个字像是用暗红墨水写就,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下一秒就会渗出血来。他坐在公寓的地板上,四周散落着攀岩比赛的奖杯,唯独正中央摆着那根深灰色的攀岩绳——周凯的遗物,绳头还沾着三年前昆仑崖壁的沙砾,摸起来硌得手心发疼。

三年前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周凯的脸在缺氧状态下泛着青紫色,嘶哑地喊“阳子,我撑不住了,先下撤”,而他却盯着峰顶的计时器,咬牙说“再坚持五分钟,破纪录就差这一点”。后来周凯的手从岩壁上滑落时,这根绳子曾短暂地绷直过,再之后,就是无尽的坠落。

“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节奏慢得诡异,不像是快递员或邻居的习惯。赵阳猛地抬头,窗外的路灯刚好闪烁了一下,将门口的人影拉得又细又长,那人影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形状像极了头盔。

他抓起攀岩绳藏在身后,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门外站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女人,兜帽压得很低,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手里捧着个磨损严重的黑色头盔,头盔侧面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像是被岩壁撞出来的。是翼装飞行圈里有名的林婉儿,赵阳在极限运动颁奖礼上见过她,那时她意气风发,不像现在这样,眼底藏着化不开的阴翳。

“赵阳,你也收到了?”林婉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挑战书,还有……遗物里的东西。”她抬手敲了敲头盔,头盔里竟传来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像是有只虫子在里面飞,又像是人的低语。

赵阳打开门,刚想说话,就见楼梯拐角处走来个穿藏青色道袍的男人。男人背着个旧布包,布包角露出桃木剑的剑尖,手里握着个铜制罗盘,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指向林婉儿手里的头盔,又猛地转向赵阳身后的攀岩绳,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游方道士李承道。”男人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赵阳和林婉儿之间,像是能看见什么无形的东西,“你们俩身上的‘缠魂气’,三里地外都能闻到。那挑战书是索命帖,你们带的不是遗物,是催命符。”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将头盔扔在地上,头盔滚了几圈停下,裂缝里竟渗出几滴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板上发出“嗒”的声响,像是血。“不可能,”她声音发颤,“这是我师兄的头盔,去年他撞崖后,我一直放在家里的展示柜里,怎么会……”

“去年你师兄的飞行路线,是不是临时改了?”李承道突然问,罗盘指针指向林婉儿的胸口,“你为了抢在他前面拍到‘昆仑日落穿云’的镜头,突然向左变向,逼得他只能向右规避,结果撞进了暗崖。可你以为的‘意外’,真是意外吗?”

林婉儿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墙上,头盔里的“嗡嗡”声突然变大,竟清晰地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婉儿,为什么要变向?”是她师兄的声音,三年前周凯坠崖前,也曾这样问过他。

赵阳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抓紧身后的攀岩绳,绳子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他低头看去,绳身竟慢慢浮现出几行淡白色的字——“阳子,安全扣松了,帮我紧一紧”,正是周凯坠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不是你们的愧疚在作祟。”李承道的罗盘指针突然停住,指向楼道窗外的夜空,夜空里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是有人在操控这些遗物,用你们的愧疚当养料,养里面的东西。那昆仑死亡谷,根本不是比赛场地,是埋人的坟场。”

林婉儿突然蹲下身,双手捂住耳朵,头盔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次更清晰了:“我看到你改了我的飞行数据,婉儿,你怕我超过你,对不对?”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砸在地板上,和头盔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混在一起,竟慢慢凝成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人影。

赵阳盯着那个人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周凯坠崖后,搜救队找到他的尸体时,周凯的手指紧紧攥着个东西——正是他的安全扣,扣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当时他以为是岩壁磨损的,可现在想来,那划痕的形状,像是被人用刀片故意划开的。

“去还是不去?”李承道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不去的话,这些东西会一直缠着你们,直到把你们的魂吸光;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查清当年的真相。”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阳手里的攀岩绳上,“周凯的魂,现在还困在这根绳子里,他在等你帮他问个明白。”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楼道窗户“哐当”作响,林婉儿的头盔滚到赵阳脚边,裂缝里的人影又清晰了几分,像是在催促。赵阳深吸一口气,捡起头盔递给林婉儿,又握紧了手里的攀岩绳——绳身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定。

“去。”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但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还有……当年周凯的安全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承道点点头,罗盘指针终于稳定下来,指向昆仑的方向:“三日生存赛,七名参赛者,每人都带着一桩‘意外’的债。这趟去,你们要斗的不是极限环境,是藏在遗物里的魂,还有……藏在人心底的鬼。”

林婉儿接过头盔,指尖刚碰到头盔表面,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咬着牙说:“我也要去,我要问师兄,当年的飞行数据,到底是不是我改的。”

三人走出楼道时,夜空中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露出一点惨白的月光,刚好照在李承道的布包上。布包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醒了过来,李承道按住布包,低声说了句“再等等,快到地方了”,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而赵阳手里的攀岩绳,又开始慢慢发烫,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个模糊的人影,正顺着绳子,往他的手腕上爬。

昆仑死亡谷的入口藏在一道冰川裂缝后,风从裂缝里灌出来,裹着碎冰碴子打在人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赵阳拉紧冲锋衣拉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凯的攀岩绳被他缠在腰间,绳身贴着皮肤,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一共七个人,算上咱们三个,还差四个。”李承道站在裂缝口,手里的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着圈,铜制盘面都泛起一层薄霜,“这谷里的阴气太重,罗盘失灵是常事,一会儿进去,别乱碰地上的石头,尤其是沾着青苔的——那青苔下面,可能压着以前失踪者的骨头。”

他话音刚落,裂缝深处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靴子踩在冰面上的清脆声响,而是软乎乎的、像是裹着布料的声音。林婉儿突然抓紧了手里的飞行头盔,头盔侧面的裂痕里渗出几滴暗红液体,滴在冰面上,瞬间冻成了细小的血珠。

“来了。”李承道低声说。

最先出现的是个穿银色滑雪服的男人,滑雪服袖口沾着块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他背着个巨大的滑雪板,板底刻着个名字——“阿杰”,字体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我是沈浩,滑雪的。”男人的声音很沙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婉儿手里的头盔,“你们的遗物……也会‘说话’吗?”

没等众人回答,又有三个人陆续从裂缝里走出来:穿潜水服的女人苏蔓,潜水服领口别着个褪色的潜水镜,镜面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正举着相机对她笑;玩翼装飞行的张扬,他手里攥着个撕裂的飞行服衣角,布料边缘还挂着几根羽毛;还有个玩山地车的老周,他的山地车把上绑着个摔变形的头盔,头盔上的血迹已经发黑。

“人齐了,走吧。”苏蔓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她抬手推了推潜水镜,镜片反射出冰川的影子,“早死早超生,别让里面的东西等急了。”

众人跟着苏蔓往谷里走,冰缝越来越窄,两侧的岩壁上结着厚厚的冰花,冰花里隐约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冻在里面的人。风从岩壁缝隙里钻出来,发出“呜呜”的声响,赵阳突然停下脚步——他听见风里夹着个熟悉的声音,是周凯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阳子,停下……别往前走……安全扣……”

“你怎么了?”林婉儿注意到他的异样,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却被李承道一把拦住。

“别碰他!”李承道的脸色很难看,他从布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往赵阳面前一贴,符纸瞬间烧了起来,灰烬落在赵阳腰间的攀岩绳上,绳子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在抗拒什么,“他被谷里的‘风鬼’缠上了,这风里藏着以前死者的怨念,能勾起人的愧疚,让你产生幻觉。”

赵阳猛地回过神,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刚才竟差点朝着岩壁撞过去,幸好被李承道及时拉住。“刚才……你们没听见周凯的声音吗?”他声音发颤,看向其他人。

沈浩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很诡异:“我听见了阿杰的声音,他说‘沈浩,你为什么不救我’,三年前我为了赢比赛,故意把他的滑雪板固定器弄松了,看着他从陡坡上滚下去,像个雪球一样。”他说着,突然抓起背上的滑雪板,狠狠砸向岩壁,滑雪板上“阿杰”的名字被震得裂开,冰缝里的风突然变大,竟真的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沈浩,我好疼……”

苏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手里的潜水镜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镜片里的照片开始褪色,男人的脸慢慢变成了青紫色,像是溺水后的模样。“别叫了!”苏蔓尖叫着把潜水镜扔在地上,潜水镜落地的瞬间,里面竟渗出大量的水,水里面还飘着几根水草,“当年是你自己要逞能,非要潜那么深,关我什么事!”

林婉儿手里的头盔也开始异动,头盔里传来“嗡嗡”的声响,师兄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婉儿,我看到你改飞行数据了,你怕我超过你,对不对?”她猛地把头盔扔在地上,转身就想往回跑,却被李承道拉住。

“跑不掉的。”李承道的声音很沉,他指着远处的冰川,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浓雾,浓雾里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飘来,“这谷里的地缚灵,靠吸食愧疚感活着,你们越害怕,它们就越强大。现在浓雾里的,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十年前的极限运动天才,江辰。”

赵阳突然想起什么,他掏出手机,翻出三年前的新闻——十年前昆仑死亡谷发生过一起失踪案,七名极限运动者进山后再也没出来,唯一的幸存者江辰,在出山后不久就失踪了,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被鬼缠上了。

“江辰……”沈浩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听说过他,当年他的队友为了赢比赛,故意在他的装备上动手脚,让他失去了双腿。”

就在这时,浓雾里的影子突然加速飘来,赵阳看清了那影子的模样——它没有腿,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穿着件破烂的冲锋衣,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苏蔓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跑,却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潜水镜绊倒,潜水镜里的水突然漫出来,缠住了她的脚踝,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拉她。

“救我!救我!”苏蔓拼命挣扎,脚踝却被缠得越来越紧,她看着赵阳他们,眼里满是绝望,“我错了!当年是我逼他去探路的!我不该为了破纪录,让他冒险!”

李承道掏出桃木剑,朝着缠住苏蔓的水刺过去,水瞬间蒸发,留下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快起来!”他大喊,“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苏蔓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潜水镜里的水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正对着她微笑,笑容却变得越来越诡异。赵阳看着腰间的攀岩绳,绳子又开始发烫,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从绳子里慢慢爬出来,贴在他的背上,冰冷的气息吹得他后颈发麻。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在昆仑死亡谷上空,众人在一处背风的岩洞里生火,火焰明明灭灭,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赵阳靠在岩壁上,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攀岩绳,绳身不知何时变得黏腻,像是沾了一层薄薄的血,他低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有深灰色的绳纤维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吃点东西吧,明天还要走一整天。”林婉儿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飞行头盔被她放在脚边,裂缝里偶尔渗出一滴暗红液体,落在石地上,瞬间就没了踪影。自从下午苏蔓差点被潜水镜里的水拖走后,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呼啸的风声,在岩洞里来回回荡。

赵阳接过饼干,刚咬了一口,就感觉腰间的攀岩绳突然绷紧,像是有人在用力拉扯。他猛地转头,只见绳子的一端正慢慢往洞口飘去,绳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细微的弧线,像是在指引方向。“周凯?”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岩洞里显得格外突兀。

李承道立刻放下手里的罗盘,快步走过来,手指在攀岩绳上轻轻一拂,眉头瞬间皱紧:“这绳子在‘指路’,它想让你看些东西。”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的遗物,有没有异常?”

沈浩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滑雪板,突然脸色一变:“板底……阿杰的名字不见了。”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滑雪板底,原本刻着“阿杰”的地方,此刻竟出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绳结图案,和赵阳攀岩绳上的结一模一样。

苏蔓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抓起地上的潜水镜,镜片里的照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浑浊的水,水里隐约能看到几个绳结在漂浮。“这结……我见过。”她声音发颤,“当年我和阿明潜水时,他就用这种结绑过氧气瓶,后来他缺氧溺亡,氧气瓶上的结就是松的。”

赵阳的心猛地一沉,他解开腰间的攀岩绳,摊开在地上。火光下,绳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个奇怪的绳结——第一个是“双套结”,是攀岩时固定身体用的;第二个是“普鲁士结”,能在绳子上自由滑动;第三个却是“死亡结”,一种只会在遗体收殓时才会用的绳结。这三个结,正是周凯坠崖前,在对讲机里说过要打的安全结。

“不对。”赵阳突然想起什么,“三年前我和周凯登顶时,他说过会打三个安全结固定,可后来搜救队找到他的遗体时,安全扣是松的,绳结也只有两个,第三个‘死亡结’根本没打。”

“因为有人不想让他打。”李承道的声音很沉,他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后放在攀岩绳上方,符纸燃烧的灰烬落在绳结上,竟慢慢凝成了一个模糊的手印,“这手印不是周凯的,周凯的右手食指断过一截,而这个手印,五个手指都完好无损。”

林婉儿突然站起身,脸色惨白如纸:“我……我头盔里也有东西。”她捡起脚边的飞行头盔,往里面看了一眼,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有张纸条,是师兄的笔迹!”

众人围过去,只见头盔里贴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的:“婉儿,有人改了我的飞行数据,不是你,是……”纸条的最后几个字被血渍盖住,看不清内容。林婉儿的手开始剧烈颤抖,眼泪砸在纸条上,血渍慢慢晕开,竟显露出一个“江”字。

“江辰!”沈浩突然喊出声,“十年前失踪案的幸存者江辰!难道是他?”

就在这时,岩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踩碎冰面。苏蔓吓得往李承道身后躲,手里的潜水镜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镜片里的浑水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下午浓雾里看到的那个无腿黑影。

“他找到这里来了!”苏蔓尖叫着,转身就想往岩洞深处跑,却被黑影伸出的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脚踝。那只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又长又尖,深深掐进苏蔓的皮肤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瞬间就被黑影吸了进去。

“救我!李承道,快救我!”苏蔓拼命挣扎,眼泪混合着冷汗往下流,“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逼阿明去探路!我不该为了名利不管他的死活!”

李承道掏出桃木剑,朝着黑影刺过去,剑尖刚碰到黑影的身体,就传来一阵“滋滋”的声响,黑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松开了苏蔓的脚踝,往后退了几步,消失在岩洞外的黑暗里。苏蔓瘫坐在地上,脚踝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血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一样。

赵阳盯着地上的攀岩绳,绳结上的手印还在,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周凯坠崖前,对讲机里传来的最后一句话:“阳子,小心……后面有人。”当时他以为是周凯缺氧产生了幻觉,可现在想来,周凯说的“有人”,或许真的存在。

“明天我们必须找到江辰。”李承道收起桃木剑,脸色凝重,“他不仅是十年前失踪案的幸存者,很可能也是当年害周凯、林婉儿师兄和苏蔓队友的真凶。这些遗物里的线索,都是逝者的灵体在帮我们找真相,可如果我们找不到江辰,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林婉儿紧紧攥着头盔里的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纸条上的“江”字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提醒她,当年师兄的死,绝不是意外。赵阳重新将攀岩绳缠在腰间,绳身传来的温度比之前更冷了,像是周凯的灵体在紧紧贴着他,无声地诉说着三年前的冤屈。岩洞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隐约的惨叫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暴风雪是后半夜突然来的,狂风吹得岩洞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火焰被卷得歪歪扭扭,好几次险些熄灭。赵阳裹紧冲锋衣,腰间的攀岩绳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绳身钻出来。他猛地按住绳子,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触到了冰窟里的冻肉。

“不对劲。”李承道突然站起身,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铜盘面竟凝上一层薄冰,“这不是普通的暴风雪,是‘怨风’,江辰在操控它,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他话音刚落,岩洞外突然传来一阵重物拖拽的声响,伴随着冰层碎裂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苏蔓吓得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抱着潜水镜,镜片里的浑水不断翻滚,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在水里挣扎——正是她当年溺亡的队友阿明。“别找我……别找我……”苏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在脸上冻成了冰碴。

林婉儿突然抓起脚边的飞行头盔,头盔裂缝里渗出的暗红液体越来越多,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在地上汇成一小滩,竟慢慢凝成了师兄的侧脸轮廓。“师兄,是你吗?”她声音发颤,伸手想去触碰那轮廓,指尖刚碰到,就听见头盔里传来清晰的声音:“婉儿,江辰在冰川裂缝最深处,他……他手里有你的飞行记录仪。”

话音未落,岩洞的岩壁突然“轰隆”一声裂开道缝隙,冷风裹着碎冰碴子灌进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赵阳下意识地护住腰间的攀岩绳,却感觉绳子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是失去了重量。他低头一看,绳身竟慢慢变得透明,里面隐约浮现出周凯的身影——周凯穿着三年前的攀岩服,脸色青紫,胸口插着一根冰锥,正对着他用力挥手,像是在示意他赶紧离开。

“周凯!”赵阳激动地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李承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脸色凝重:“别碰他!这是江辰用‘忆魂术’制造的幻象,他想引你出去!”

就在这时,岩壁的裂缝突然扩大,一个黑影从裂缝里飘了进来——正是江辰。他依旧没有双腿,身体像雾气一样飘忽不定,身上的冲锋衣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青紫发黑,像是被冻了十年的尸体。“你们终于要找我了。”江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三年前周凯的安全扣,是我换的;林婉儿师兄的飞行数据,是我改的;苏蔓队友的氧气瓶阀门,也是我拧松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赵阳猛地冲上去,想抓住江辰,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扑了个空。“为什么?”赵阳红着眼眶嘶吼,“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辰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刺耳:“无冤无仇?十年前,你们口中的‘极限运动前辈’,哪个没害过我?为了抢比赛名额,他们故意在我的滑雪板上动手脚,让我从陡坡上滚下去,摔断了双腿;为了独占奖金,他们把我丢在死亡谷里,看着我被冻得差点死掉!”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扭曲,周围的温度骤降,岩壁上瞬间结满了冰花,冰花里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几个穿着专业装备的人,正把一个年轻男人(江辰)往冰裂缝里推。

“我要报仇!”江辰的声音变得疯狂,他伸出手,苏蔓突然尖叫起来,她怀里的潜水镜“砰”地炸开,浑水瞬间缠住她的脖子,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用力掐她,“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都尝尝在绝望里等死的滋味!”

李承道突然掏出桃木剑,往地上一插,剑身上瞬间亮起金色的光芒,挡住了浑水的进攻。“江辰,你错了。”李承道的声音沉稳有力,“当年害你的人,三年前就已经在另一场极限运动里意外身亡了,这些人,跟你无冤无仇!”

江辰愣住了,身体的扭曲慢慢停止:“你说什么?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死?”

“是真的。”赵阳突然开口,“三年前我参加攀岩比赛时,听前辈说过,十年前害你的那几个人,在一场雪山速降里遭遇了雪崩,无一生还。”

江辰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眼里的浑浊慢慢褪去,露出一丝迷茫:“我……我报仇报错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发出一阵绝望的呜咽,“那我这些年的恨,算什么?我操控这些逝者的灵体,又算什么?”

就在这时,李承道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周凯”两个字——正是周凯的灵牌。“江辰,你看看这个。”李承道的声音软了下来,“周凯的灵体,一直被我收在灵牌里,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别再被仇恨蒙蔽。”

木牌突然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芒,周凯的身影从木牌里飘出来,他走到江辰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江辰,仇恨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放下吧,不然你永远都得不到解脱。”

江辰看着周凯,突然跪了下来,身体开始慢慢消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空气里。暴风雪渐渐停了,岩洞里的温度慢慢回升,岩壁上的冰花也开始融化,露出了里面干净的岩石。

赵阳看着周凯的身影,眼眶通红:“周凯,对不起,当年是我太执着于破纪录,忽略了你的感受。”

周凯笑了笑,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阳子,别自责了,我不怪你。你要记住,极限运动的意义,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享受过程,是为了敬畏自然。”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替我好好活下去,别再让悲剧重演。”

周凯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李承道收起灵牌,看向众人:“江辰虽然走了,但昆仑镜还在冰川裂缝最深处,那才是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昆仑镜能超度所有被江辰操控的逝者灵体,让他们得到真正的解脱。”

林婉儿握紧了手里的飞行头盔,头盔裂缝里的暗红液体已经消失,露出了里面完好的内壁:“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找到昆仑镜,让师兄和其他逝者,都能安息。”

众人收拾好东西,走出岩洞,外面的天空已经放晴,阳光透过冰川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赵阳腰间的攀岩绳不再发烫,变得温顺而柔软,像是周凯在默默陪伴着他。他们朝着冰川裂缝最深处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承道布包里的灵牌,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又很快消失不见。

冰川裂缝最深处比想象中更阴冷,岩壁上结着厚厚的蓝冰,冰里冻着无数细小的气泡,阳光折射进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却照不进半分暖意。赵阳走在最前面,腰间的攀岩绳轻轻晃动,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周凯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绳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心感。

“前面就是了。”李承道突然停下脚步,手里的罗盘指针不再转动,稳稳指向裂缝尽头的一块巨大冰壁。冰壁中央嵌着一面半透明的镜子,镜面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传说中的昆仑镜。镜子周围的冰面上,散落着七件物品——正是七名参赛者的逝者遗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林婉儿快步走上前,看着冰壁里的昆仑镜,眼眶突然红了:“师兄,再等等,马上就能让你安息了。”她手里的飞行头盔轻轻颤动,头盔内壁浮现出师兄的虚影,虚影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又慢慢消失。

苏蔓也走了过来,她将潜水镜放在冰面上,潜水镜里的浑水已经变得清澈,映出阿明的笑脸:“阿明,对不起,当年是我太贪心,现在我帮你超度,你原谅我好不好?”

就在这时,李承道布包里的灵牌突然“嗡”地一声响,周凯的虚影从灵牌里飘出来,径直飞向昆仑镜。镜子里的蓝光突然变得强烈,照亮了整个裂缝,七件遗物同时飘了起来,围绕着昆仑镜旋转,形成一个光圈。

“快,把手放在遗物上,集中精神,让逝者的灵体进入昆仑镜。”李承道大喊,他率先将手放在周凯的攀岩绳上,绳子瞬间发出金色的光芒,周凯的虚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赵阳、林婉儿和苏蔓也立刻照做,沈浩和张扬、老周虽然犹豫,但看着身边的遗物,还是伸出了手。七道光芒同时注入昆仑镜,镜子里的蓝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无数模糊的人影在镜中游走,正是被江辰操控的逝者灵体。

“成功了!”林婉儿激动地喊道,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昆仑镜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镜中的蓝光瞬间变得浑浊,江辰的虚影竟从镜子里冲了出来!他的身体比之前更扭曲,眼睛里满是疯狂的红光:“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超度他们?不可能!我恨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众人都愣住了,李承道脸色一变:“不好!江辰的怨念太深,已经和昆仑镜绑定了,想要超度逝者,必须先打散他的怨念!”

江辰伸出手,一道黑色的雾气朝着苏蔓袭来,苏蔓吓得往后退,却被雾气缠住了脚踝。阿明的虚影从潜水镜里飘出来,挡在苏蔓身前,雾气瞬间将阿明的虚影吞噬,阿明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慢慢变得透明。

“阿明!”苏蔓撕心裂肺地喊道,她突然抓起地上的潜水镜,朝着江辰扔过去,“我跟你拼了!你别想伤害他!”

江辰冷笑一声,挥手将潜水镜打飞,又一道雾气朝着林婉儿袭来。林婉儿的师兄从飞行头盔里飘出来,同样挡在林婉儿身前,雾气缠住师兄的虚影,师兄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婉儿,快跑……别管我……”

“不!师兄!”林婉儿哭着冲上去,却被赵阳拉住。

赵阳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周凯之前说的话:“极限的尽头,是敬畏,不是贪婪。”他握紧腰间的攀岩绳,绳子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周凯的虚影从灵牌里飘出来,挡在众人身前:“江辰,仇恨只会让你永远被困在这里,放下吧,这样你才能解脱。”

江辰看着周凯,眼里的红光慢慢褪去,露出一丝迷茫:“解脱……我还能解脱吗?我害了这么多人……”

“能。”李承道突然开口,他从布包里掏出桃木剑,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只要你愿意放下怨念,我可以用符咒将你的怨念打散,让你和其他逝者一起安息。”

江辰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放下……我不想再恨了……”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黑色的雾气也开始消散。

李承道立刻举起桃木剑,念起符咒,剑身上的符文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裂缝。金色的光芒笼罩住江辰的虚影,江辰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慢慢消散在光芒里。

昆仑镜上的裂缝慢慢愈合,镜中的蓝光变得清澈,无数逝者的虚影朝着镜子飘去,包括周凯、林婉儿的师兄、苏蔓的队友阿明……他们对着众人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消失在镜子里。

七件遗物慢慢落在地上,光芒也渐渐消失,恢复了普通物品的模样。

众人走出冰川裂缝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昆仑山上,将天空染成一片金红。赵阳将周凯的攀岩绳埋在冰川脚下,对着坟墓深深鞠了一躬:“周凯,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话,敬畏自然,不再执着于名利。”

林婉儿将飞行头盔放在师兄的坟墓前,轻声说:“师兄,你安息吧,以后我不会再为了赢比赛而冒险了。”

苏蔓也将潜水镜放在阿明的坟墓前,泪水落在潜水镜上:“阿明,对不起,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珍惜每一天。”

李承道看着众人的背影,喃喃自语:“终于……都结束了。”他从布包里掏出灵牌,灵牌上的光芒慢慢消失,恢复了普通木牌的模样。

众人离开昆仑死亡谷时,谷里的风变得温柔起来,不再有之前的阴冷和诡异,像是在为他们送行。赵阳回头看了一眼昆仑死亡谷,心里明白,这场关于仇恨、愧疚和救赎的悲歌,终于落下了帷幕。而他们,也将带着逝者的期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敬畏自然,珍惜生命,不再让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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