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李相夷便捧着一个青瓷碗回来了。那碗中盛着三滴晶莹剔透的露水,宛如珍珠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而那腐心草的叶片,还沾在碗沿上,竟然真的没有洒出一滴露水。
老头见状,心中的惊讶更甚。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中的露水,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少年竟然能够如此精准地完成他的要求,而且还能做到如此完美。
然而,老头的脸上却并未露出赞赏之色,反而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就算你有些本事,但你打搅到我了。我不高兴!”
看到老头如此耍赖,李相夷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这笑容中既有对老头耍赖行为的纵容,也有对他天真性格的些许调侃。要知道,万人册的古怪可是江湖上众人皆知的事情。然而,谁能料到,这个看似德高望重的老头,竟然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呢?这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
李相夷缓缓站起身来,即便是在这样布满灰尘的废墟之中,他的动作依旧从容。油灯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摇曳,宛如被微风吹拂的烛火一般,闪烁着细碎的亮光。这微弱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使得他的眼神显得越发深邃。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羽毛飘落一般,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苏文才的耳中,仿佛这声音能够穿越层层迷雾,直接抵达人的灵魂深处。
“我知道前辈为何会待在这废墟之中。”李相夷的话语如同平静湖面上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苏文才一些时间去思考和反应。然后,他继续说道:“前辈在此,是为了查莲花门,对吗?在下倒是知道莲花门的底细。”李相夷的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戳中了苏文才的心思。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前辈别急着否认。”李相夷依旧笑着,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紫寒玉,轻轻递到苏文才面前。玉牌上面刻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花瓣间还藏着细小的纹路——乃是莲花门的门主令。
苏文才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你怎么知道?”他追查莲花门已有半年,那门派行事高调却踪迹难寻,连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人都摸不透其底细,这少年竟一口道破?他查莲花门的事情可以说是极其隐秘,就连江湖上与他相熟的几个老友都对此毫不知情,这个少年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苏文才强作镇定,狠狠地瞪了李相夷一眼,怒喝道:“胡言乱语!我凭什么信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着块不知名的破令牌,就来这儿胡吹大气?你给我立刻滚开!”他查了半年都没摸到的线索,这少年随口就说能提供,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尽管这样说,苏文才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块玉牌上,甚至连呼吸都在这一刻漏了半拍。他那原本精明有神的眼睛,此刻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价值连城的紫寒玉令,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背后的价值。
先不论玉牌上那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的莲花雕刻,光是这世间罕见的紫寒玉,就足以让人断定这块令牌绝非赝品。苏文才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暗自思忖:“如此珍贵的紫寒玉令,这少年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沉默片刻后,苏文才终于开口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
“在下找苏先生,是想做笔交易。”李相夷的声音清润而温和,宛如潺潺流水,在这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然而,这声音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几只鸦雀,它们扑棱着翅膀,发出一阵嘈杂的叫声,然后迅速飞走了。
“交易?”苏文才闻言,不禁嗤笑一声。他从石台上轻巧地跳下来,缓缓走到李相夷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少年。只见这少年年纪不过刚过弱冠之年,眉眼间尚带着几分青涩,然而,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隐藏着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稳和睿智。
苏文才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故意刁难地说道:“你除了这块破玉?又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跟你这毛头小子做交易?”苏文才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块玉牌上,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甚至连呼吸都在这一刻漏了半拍。
苏文才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见少年不卑不亢,也不急着回复。过了好一会儿,苏文才终究没有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小子,竟然敢拿莲花门的消息来跟我谈交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你?”
李相夷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狭长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得意,原本隐藏在眼底的得意之色此刻终于不再掩饰,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张扬,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微微抬颌,声音清晰地落在苏文才耳中:“因为莲花门,便是在下创立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哐当”一声,苏文才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枯枝突然失去了控制,掉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及时扶住了身后的祭坛石柱,恐怕真的会从上面滚落下去。他扶住身后的断柱,才勉强站稳,指着李相夷,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说什么?!”
此时,废墟中的瘴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感到有些窒息。苏文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那脸上的笑容在瘴气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诡异,比五毒教最烈的毒还要让人惊心。
风再次吹过废墟,卷起地上的碎瓷片,李相夷站在残阳下,似火的红衣衬托的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也多了几分掌控全局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