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城主？按他们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快到斗兽城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番话，暗沉的天空被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
姜婳末仰头望去，只见一群雪雁队伍正飞掠过来。
哪怕隔着距离，他们白皙羽翼上沾染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整个队伍静默又压抑。
队伍最前方，狄娅单膝跪在领头的雪雁背上。
她的背挺得笔直，在下方兽人们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她始终目光直视前方，引领着她的族人继续前进。
“雪雁族将栖息地选在冰川岩壁上，就是为了避免部落间的纷争。”
有兽人望着那些带伤的翅膀，摇头叹息，“没想到竟还是遭了这种事，居然有兽人甘愿与陨兽勾结，侵袭部落。”
“这事确实奇怪。堕落的陨兽浑身黑雾，我们靠近都会受到影响，见到就该直接杀掉。怎么会有人找死，跟它们混在一起？”
“要我说，肯定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流浪兽干的蠢事，自甘堕落。”
“……”
暗沉的天幕压下，那群雪雁的身影渐渐飞远，化作模糊的黑点。
姜婳末眸光深了深，没说话。
十二以为自家宿主在替雪雁族的遭遇而惋惜。
姜婳末:“这里雪雁的生物信息，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收集？”
十二一下干巴住了:“...…是的。”
果然还得是专注干事业的宿主。
姜婳末又想到什么，补了句：
“陨兽、包括那些和陨兽勾结，一起死在银追下的兽人，信息都收集到了吗？”
十二立刻支起数码眼镜，开始了翻书，数据资料在姜婳末眼前流动。
“只要被银追伤过的都有记录，但后续与陨兽相关的生物信息没有载入，除了你与最初五条陨兽蛇战斗的信息以外。”
顿了顿，十二补充：“可能是兽人堕落成陨兽后，生物信息便回归至最原始状态，系统收集过一次后便判定其没价值，便没有继续收集。”
这话简直把‘废物’俩字反复刻在陨兽脑门上。
可就是这样的废物，居然能威胁到秃山甚至雪雁部落。
她眼眸眯了眯。
想起了秃山那一战，最后消失在她剑下的斯瓦罗。
她清楚地记得，当黑雾缠绕上斯瓦罗的身体时，尽管他失了意识，但等阶却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直至突破七阶。
而黑雾带来的影响，也同样让当时在场的陨兽异常兴奋……
作为唯一与黑雾状态下的斯瓦罗正面交锋过的人，她比谁都清楚那股力量的诡异之处。
背后的兽人想利用的，恐怕不是陨兽，而是那团缠绕在身上的黑雾？
她追问:“陨兽身上黑雾的来源，还有更具体的记录吗？”
十二拿出放大镜，继续翻了翻：“经过系统分析，堕落黑雾是雄兽失控后的反噬产物。它会不断吞噬原体，先是剥夺等阶和化形能力，接着是侵蚀四肢力量，最终只剩一具空壳，彻底消散。”
姜婳末盯着放到眼前的数据，抓住了关键点：“但吞噬的速度和时间，不是固定的？”
“是的。”十二推了推眼镜框，煞有其事点头：“根据雄兽原本实力和兽形的影响，从开始受到吞噬至完全消失的时间，短则一天，长则二个月。”
姜婳末清楚了。
但她瞥见十二的一系列小动作，忍不住皱眉：“…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了？”
“咳，今天。也是职业需要。”十二放下放大镜，一本正经地清嗓解释：
“北域的生物信息收集即将完成，在今天的全系统生物排行榜上，本系统已经成功挤进了前。作为一位成熟的系统，需要时刻注意专业形象。”
姜婳末眼角抽了抽。
许久没用上的小黑屋，在此刻，大门蠢蠢欲动。
十二飞快地把眼镜摘了，乖巧妥协：“…好吧，其实是我今天刚下载的装饰程序。”
…
等来到城主石堡前的广场时，这里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兽，甚至不远处的屋顶上都站满了，都打量着这群来自城外的雪雁族兽人。
狄娅落地后，便独自站在队伍最前方，冷风卷起她染血的羽翼披风。
她挺拔的身姿与周围嘈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回去吧！斗兽城绝不插手城外外族争斗，这是铁律！”
“城主不可能为你们破例的，你们雪雁族的事，自己解决去！”
但有不同的声音：“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雪雁族虽然是城外部落，但遭到陨兽和兽人联合，我们应该帮她！”
立马有人反驳：“今天帮雪雁族，明天是不是其他外族部落出事你也要帮？斗兽城从不帮外城兽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但部落里还有雌兽和幼崽！作为雄兽，难道不该伸出援手吗？！……”
争执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烦。
姜婳末隐没在兽人群里，对他们这些议论，心里很鄙夷。
恰在这时，身后的兽人群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地嗤笑：蠢货。
她眉梢微挑，心道这总算有个聪明人。
但她回头，只见看见身后尽是身形高大的雄兽，视线被遮挡了个严实。
她重新扭头，将视线落到前方雪雁队伍上。
也是，现在还在这争论不休，可不就是一群蠢货的代表么？
有兽人勾结陨兽，从秃山接壤到雪雁领地，作为外敌，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侵入。这群兽人不想着一致对外，还在这里计较城内城外。如果她是城主，早就把这群居安不思危的兽赶出城了。
但她不是。
并且，兽世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斗兽城本质上就是个竞技场。城主建立这座城，宣称是为了给雌兽和幼崽提供庇护，也是在以此为饵，吸引强大的雄兽留下效力，集中壮大斗兽城，进而也是在壮大北域。
无论是北域王都还是斗兽城主，核心无非就是干两件事：抵御外兽、保护雌兽。
至于部落与部落间的厮杀争夺？那是合理的生存游戏。对于已经在城内划分好地盘的兽，石山之外的世界，从来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斗兽城的石山，早已把城内城外分隔，铸成壁垒，互不干涉。
狄娅也深知斗兽城的规则。
但当族长将部落责任托付给她时，那一瞬她就明白了，雪雁部落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侵袭了。
“处理好这里，我们立刻动身去斗兽城。”她擦掉泪水，对幸存的兽人这样说道。
只要在斗兽城留下，便能给重振部落一份希望。
此刻，面对石堡前嘈杂的人群，狄娅的拳头捏紧，背依旧在风中挺得笔直。
“我们不是来寻求庇护的。”她的目光穿过喧嚣，直直望着石堡紧闭的大门，声音坚定：“如果只是寻常部落争斗，雪雁族绝不会踏足城内。但这次——”
她的眼眶通红，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不能松懈。
“我们是来提供情报的。”她艰难深吸一口气，“袭击雪雁部落的，不仅仅有陨兽，还有，能操控黑雾的异能兽。”
“操控黑雾？！”
这话一出，周围议论声的兽人顿时炸开了锅。
众兽人满脸惊骇：
“陨兽身上的堕落黑雾，不是只吞噬它们吗？！兽人怎么可能操控！”
“但如果有兽人真能操控黑雾……” 另一个兽人脸色变了，“那岂不是比陨兽更危险？！”
狄娅身后的雪雁族兽们看到四周反应，一个年轻的雌性忍不住上前：“我们全部都看到了！那些叛徒不仅和陨兽勾结，还能像驱使自己连体骨刀一样操控黑雾！”
她猛地张开自己双翼，“我翅膀残留的伤痕就是黑雾带来的！那雄兽操控黑雾伤了我，自己却没受到任何影响！”
广场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雌兽翅膀上那些泛着诡异黑气的伤痕。
而不远处的姜婳末也不由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