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哀嚎响彻。
周围的兽人齐刷刷地抖了抖耳朵，他们用惊恐的眼神交流着，默契地在角落里腾出更大的空间——离那两人越远越好。
尤其是那巫医。
好可怕。
绝对、绝对不要当下一个。
而此刻的泽霖。
这位曾经优雅高贵的深海鲛人，俊美的面容早已在哀嚎中扭曲，他难以置信地颤抖着腿，不敢相信刚刚经历了什么。
“这、不、合、理！”
他的右腿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在骨凿的叩击下，竟不受他控制地弹射而起，活像一条被雷劈到的八爪鱼触手。
而当看到骨凿落在自己膝骨上时，泽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惊恐的念头：
这片土地上的野蛮种族，难道都把折磨叫做\"检查\"吗？！
“哇哦~~”
姜婳末欣赏着泽霖瞬间弹射起的右腿，赞美道：“这个反射行为也堪称完美，传递得几乎没有延迟呢~”
“为什么会这样？！！！”
泽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眸子里满是惊骇，“你、你究竟对我下了什么咒术？！”
他急切地抓住自己的腿，向来痞气的他此刻声音都吓得变了调，刚刚那诡异的失控感让他不敢相信。
那一瞬间，他竟完全失去了对右腿的控制权！
闻言，姜婳末微眯双眸：“你别这么紧张，这只是最基础的膝跳反射测试。”
“膝什么反射？还基础？你在说什么！”泽霖的声音都带上明显的颤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这巫医说的每个字他都懂，连起来却完全听不懂！
“这肯定是咒术！”
“不是咒术，是科学。”
“是最基础的生理学常识。”
姜婳末依旧保持着那抹‘和善’的微笑，也不管眼前可怜的小鲛人听没听懂：“膝跳反射，你看，就像这样——”
“啪！”
骨凿又一次干脆精准地落在膝骨上。
又一次。
“嗷～！！！！！”
又一次。
右腿瞬间弹射而起。
在惊惶未定的状态中，他看到巫医的手正摸向其他闪着寒光的工具。
全身再次绷紧了。
“住手！我警告你立即停——”
“放松，这次我们试试跟腱反射~”
“你敢！我命令你你你...嗷啊啊啊！！！”
石室各个角落里，数名受伤不能动弹的雄兽，同时再次默默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几轮测试完成后。
“搞定！检查完成。”
姜婳末满意地在鲛人人形的反应测试那一栏，轻松打了个勾。
这一次。
泽霖彻底瘫靠着石壁，发丝凌乱地散落，原本充满希望的眼底此刻一片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医学史上的奇迹：深海鲛人首次体验人类神经元反射测试，世界观遭受毁灭性打击。】
哪怕他拼尽全力抵抗，但这医依旧能操控他的身体？！
这不可能！这太诡异了！
——这分明就是在虐鱼！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此刻，泽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可谓是五彩缤纷的复杂，“我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一个足够有力的词汇，最终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
“……邪术！”
这简直是最邪恶的咒术。
姜婳末微微抬眸，兜帽下的一双眼充满着狡黠。
“都说是科学了，怎么还往邪术上想呢？”
“这些检查方法都是我多年医治，积累起的经验。”她一脸无辜地开口解释，“你看，检查结果不是很明显吗？你的右腿反应灵敏，说明非常健康，确实没有暗伤。”
“这哪是检查？！”泽霖试图开始反抗，“你分明就是在故意折磨我！”
“怎么会呢？”姜婳末眨眨眼，“医者仁心，我只是在帮你检查身体。”
“不是！”他小脸充满着明确质疑，“你明明就是在拿我取乐！———”
一旁角落里，一个伤势较轻的雄兽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另一个雄兽默默点头，咂舌道：“……真够惨的。”
姜婳末对他话里的质疑恍若未闻，动身时，指尖状似无意地在他左腿伤处轻轻一按。
“嘶！”
剧烈的疼痛让试图反抗的雄兽弯下了腰，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而他的头顶上方，那名巫医的声音依旧温柔和煦：“受伤的腿，就不要伸得这么长。”
“在这里治疗的兽人很多，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不小心会不会踩到你的伤腿。我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再来检查了，知道了吗？”
这话一出，泽霖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反应了过来——在这间挤满受伤兽人的屋子里，若是惹怒巫医闹出动静，一旦被赶出去的话......这种情况对他不利。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姜婳末满意地补充：“放心好了，给你重新敷上的草药很管用。”
“你的左腿，不会瘸的。”
泽霖咬牙：“……真、是、谢、谢、了。”
姜婳末笑：“不客气。”
“……”
泽霖沉默地注视着她，沉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姜婳末并不在意他的注视，任务完成，她俯身就将工具挨个收进兽皮袋。
指尖翻动间，那些放进来的工具便瞬间消失，被转移进了杂物间里。
十二一边还在完善着数据库，一边赞叹道：“宿主，这个世界里的鲛人下肢进化程度相当出色，肌肉强度与柔韧性达到了完美平衡，真是一双优质好腿。”
这科学的点评也是相当专业了。
姜婳末默不吭声，但在心里表示赞同。
泽霖目光多次扫过她手中的骨制工具，喉结滚动数次，却始终沉默。
直到她就要收拾完离开，才突然开口问：“巫医，这些骨刀的样式……很特别。”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是从哪里得来的？”
面对他转了态度的突然询问，姜婳末并不意外。毕竟，任谁看了她的工具，都难免要问上一句。
“都是在医治过程中现做的。”她将骨凿重新收于斗篷后，语气平淡：“不同的伤情需要不同的工具，慢慢就积攒多了。”
泽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兽皮袋，“那么有没有……”
“制作过一根特别细长的尖骨？”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比所有的这些都要细，尤其是尖端，锋利得能轻易刺穿兽皮。”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姜婳末听到‘尖骨’二字时，正在系袋口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她抬了头，直视着泽霖：“一根细长的尖骨？”
“听上去很特别，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缓缓垂了眸：“我在城外发现一头死去的四阶雪狼，胸口就插着这根奇特的尖骨，可惜已经断成了两截。我想找到制作它的兽人，拥有这样的骨刀。”
“能刺穿四阶兽人的胸骨？”
姜婳末轻轻摇头，“这需要很锋利的骨刀才能做到，不，再锋利也很难做到吧？”
“是啊，我也是触摸过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
泽霖的语气很平缓却又很飘忽，像是在回忆什么。
“那根‘尖骨’在月光下会泛起寒光，冰冷又锋利……不像任何兽骨该有的质地。”
他的视线重新飘落到姜婳末身上。
“巫医大人，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骨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