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身掠进石堡高墙时,姜婳末便发现这里的结构与外面的石屋截然不同。
紧密堆砌的冰岩高墙上,错落嵌着数十个长形落地石窗,每扇窗都镶嵌着打磨得极薄的蠡壳。
外面昏黄的光晕通过这些半透明的蠡壳,在堡内投下光影,然而从外侧却完全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形。
“在斗兽城内独占这种建筑,那么只能是城主居住的地方。”
姜婳末最终隐秘于一角的阴影下,暗散香能隐藏她的气息,但这里并不能久留,“十二,扫描这里地形,选一条最安全便捷的路离开。”
十二的扫描快速开启,很快就给了回复。
【十点钟方向,地形显示是一条安全的长廊。宿主,我们可以从这条线路离开。】
十二说完,姜婳末就有了动作,她后退一步韧线\"铮\"地钉入对面石壁。
韧线牵动,她借力腾空,修长的双腿凌空一记鞭腿,蠡壳窗应声而碎。
“哗啦——!”
只是破窗而入时,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冰川般的眸子。
靠!什么鬼?!!
姜婳末诧异了半秒,还未调整身形,惯性就让她整个人直直朝前方的身影砸了过去!
她只来得及在心底咒骂:十二你真的完了!
君屹惊讶过后仍反应极快,抬手想要稳住她身体。却在触及腰身的瞬间,还是被她冲撞的力道带得向后踉跄。
“砰!”
一道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的后背撞上石壁。
哗——!
击碎的蠡壳碎片簌簌坠落,凌乱落在二人相拥的身旁,激起一片脆响。
“嘶——”痛!
因为角度,她的鼻尖狠狠磕在他突出的锁骨上,姜婳末疼得眼眶发热,生理性泪水在眼底止不住打转。
她艰难磨着后槽牙,十二!我一定要磨了你!
躲在银追刀柄里的十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诡异地陷入沉寂。
它的工作偶然出了失误,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吧?宿主一定,能体谅它的……吧?
但强烈心虚的它,只能偷偷在数据库疯狂刷新着《论如何优雅地死机》。
事实上,这也并不怪十二探测失误:君屹的天赋异能加上高阶等阶的实力,在刻意敛尽气息下,能够规避系统的热源探测。
此刻,君屹浑身僵硬。
雌兽温软的身躯撞了个满怀,带着淡淡的酒香,还有她身上特有的气息。她的发丝散乱,有几缕甚至还缠在了他的衣襟上。
他愣了两秒,手臂只能僵硬地环住她的腰,掌心触及的温度如此真实。
——她真的在。
不再是幻影,不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蓦然松动,带着久违的悸动,一股脑地涌上来,汹涌而热烈。
直到怀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他才恍然回神,垂眸望去——
正撞见姜婳末刚好抬头看他 。
这一瞬,她眼中的水色落入他的眸中。
她泛红的眼尾像染了嫣霞,湿漉漉的眸子让他想起雨后的黑曜石。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她这是…很高兴见到自己吗?
甚至高兴到……
……哭了?
等他开口时,清冷的嗓音都罕见地带上了迟疑。
“姜……”
“僵什么僵?你身体僵了,我鼻子还疼死了!大半夜的怎么还有兽人遛弯.……”
酒后让姜婳末的流氓属性被彻底放大,她揉着撞疼的鼻尖,这才凝神打量起眼前这个倒霉的\"肉垫\"。
近距离下,她能清晰看清他的容貌——黑发如墨,蓝眸似海,垂眸时那种禁欲又疏离的气质,活脱脱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高岭之花。
啧……
别说,长得还真带劲。
她突然改了主意,于是接下来的训话拐弯变成了——
“嗨帅哥,没事吧?”
听到这话,君屹的手仍虚扶在她腰间,指节却微微发僵。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
原来。
她不记得他了。
也是,那日她意识模糊,怎么可能会记得。
“……没事。”他声音有些轻,轻得如夜风揉碎了的叹息。
可这声线还是听得姜婳末耳尖一麻。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两人的姿势不太对,但她没着急立刻从他怀中退开。
饶是帅脸在前,她也清晰认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复杂。
情况,不妙啊。
没有伪装,没有掩饰。这雄兽已经看到了她手中韧线,身上与兽皮材质差异明显的作战服,甚至她的脸,此刻全都暴露在这陌生兽人面前。
酒精让思维变得迟缓,但本能却异常清晰。
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必须解决这个隐患。
而在训练营学到的第一条生存法则就是——要让一个人永远保守秘密,最有效的方法就是...
(让他永远闭嘴)
低垂的眸光泛冷,再抬眼时已化作盈盈水色。
“大半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晃悠。”她借着醉意撑起身子,指尖轻划过他的衣襟,尾音裹着钩子:“难道是在欣赏窗外的…焰火?”
君屹呼吸微滞。
他抬眸看她,蓝眸深处暗流翻涌,声音却依旧清冷:“...嗯。”
“哦?”她歪着头,发丝垂落肩头,笑得狡黠,“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外面的焰火好看?”
君屹没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姜婳末勾唇。
“怎么,看入迷了?”
他哑声回应:“.....你。”
她轻笑出声,手指已经游走到他的颈侧,另一只手则抵在他胸膛上——掌心下的触感冷硬而紧实,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股蛰伏的力量。
而这个位置,只要刀锋向下三寸,就能——
彻底刺穿他的心脏。
“真会说话。”她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却又故作遗憾的叹气:“可惜啊,再好看,也跟你没关系。”
指甲微微深陷,就在银追要旋出的刹那——
“你喝酒了。”
君屹突然开口。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轻拂过她的眼尾——那里还泛着淡淡的嫣红。
这个意料之外的动作让两人皆是一怔。
反应过来的他仓促收手,“……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
他慌得偏过头,喉结滚动:“全是醉话。”
“全是醉话?”姜婳末回过神来,盯着他的脸,嗤笑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很清醒。”
他眉头微皱,“你身上酒味很重,是浓制的烈酒。”
“……”她呼吸一滞,没想到他竟真的在认真计较这个。
有了暗散香,他还能闻得到这股气息。是因为近距离下兽人嗅觉灵敏的原因吗?
“所以你……”君屹欲言又止,静默一瞬后还是转头正对上她的眸子,语气中带着一股认真,“下次别喝这么多。那种程度的烈酒,只会伤你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姜婳末的身体微微僵住。
酒精混合着对方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搅得她思绪一片混沌。
——这雄兽,到底是真的没察觉她的意图,还是……根本不在乎?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她胸口莫名发闷,烦躁的情绪涌上来。
她突然失了兴致,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呵……”她突然冷笑一声,借力从他怀中挣开。
“是啊,我就是醉了。醉到居然会迷路闯了进来。”
姜婳末似笑非笑地说着,起身站稳后,眼眸中恢复成一片清明的冷意。
她冷漠地睨着他。
“醉鬼只会带来麻烦。”
“所以今晚,你,忘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