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牧车厢里弥漫着浓厚的腥臊味和干草的气息。
粗糙的木栅栏将空间分割成数十个隔间,每头奶牛都被拴在固定的位置。
天花板很低,垂下的灯泡被蝇虫围绕,投下晃动的光影。
于白的靴底陷进湿润的稻草里。
这些秸秆已经发黄变脆,混杂着泥水和粪便。
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的咯吱声响。
奶牛们不安地跺着蹄子。
它们的肋骨清晰可见,皮毛上沾着干涸的泥点。
有些牛的后腿有溃烂的伤口,苍蝇在上面嗡嗡打转。
远处的角落里,几个穿着灰布衣的工人正佝偻着背干活。
他们的手粗糙黝黑,动作机械而熟练。
其中一个老人用破布裹着水壶,小心地焐在牛腹上。
墙边的水管年久失修,每过几秒就“嗒”地滴下一滴水珠。
水珠落在铁槽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在静谧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几个空饲料袋堆在过道中央,已经被啃咬得破破烂烂。
角落里散落着几把生锈的铁勺,和歪倒的木桶。
通风很差。
潮湿的热气混着动物体温,让空气变得黏稠浑浊。
【解锁线索调查:请你完成5头优质奶牛的挤奶任务】
【完成任务即可打开下一道列车车厢门】
【尽管追兵暂时被农场的事故所牵制,也请您尽快抓紧完成挤奶任务的时间】
【祝您好运!】
于白蹲在食槽边,伸手抚过最近的牛腹。
这头牛瘦得肋骨根根分明,但下方肿胀的囊袋紧绷得发亮。
隔壁栅栏里,一头毛色泛红的母牛正啃着栏杆上的草屑。
角落里有几头皮毛油光水滑的“展示品“,蹄甲修剪得如同工艺品。
“优质...”他捻着指腹上沾到的稻草碎屑。
他注意到任务描述,这里这么多牛,既然是只选5头,那肯定有某种符合“优质”的标准。
只是,这个“优质”的标准是什么呢?
于白注意到栏杆上几道特别深的磨痕,看起来像是牛角反复撞击留下的。
他顺着痕迹看去,发现五头牛的犄角根部都有溃烂的伤口,结了厚厚的血痂。
这些牛的眼神不对劲——其它牛低头吃草时眼睛是放松的,而那五头却始终绷着眼皮,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它们的耳朵不停抖动,听到脚步声时整块肩胛肌肉都会抽搐。
角落里堆着几个空药瓶。
于白用脚拨开稻草,看清了标签:“神经兴奋剂”、“促乳素”。
其中五个红色小瓶特别显眼,盖子上都刻着一道闪电标记。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慢慢走近其中一头牛。
那牲畜立刻弓起背,呼吸变得急促。
它的产囊周围布满了细小的针眼,像是经常被注射什么。
栅栏上的锈铁牌微微晃动,上面模糊可见几个字:“应激性增产实验组”。
远处的水管滴答漏水,声音像极了某种定时装置。
那五头牛听到水声后,竟不约而同地开始分泌乳汁,奶珠沿着肿胀的产头滴落。
它们像是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听到特定声音就要产奶。
“原来是这样...”他看着那些因为恐惧不断产奶的牛,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所谓“优质”根本不是指健康或营养,而是“对痛苦的反应效率”
于白缓步走向畜栏最里侧,那里拴着几头皮毛黯淡的母牛。
它们与其他牲畜不同——听到脚步声的瞬间,这些牛的后腿便条件反射地开始颤抖,瞳孔紧缩成两个黑点。
他注意到其中一头黑白花色的老牛特别敏感。
只要于白稍微抬手,它就会立刻弓起后背,产囊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
牛腹上布满针孔,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鲜红的炎症。
“就你了。”于白轻声说。
第二头选中的是角落里不断用头撞击栏杆的棕牛。
它的犄角根部血肉模糊,却依然机械般地重复着撞击动作。
每次撞击后,牛乳汁就会喷涌而出,在地上积成一小滩白色。
第三头是眼睛布满血丝的白牛。
它的脖颈被拴得很短,以至于无法低头吃草。
只要有人靠近,它的产囊就会剧烈抽搐,像开了闸似的往外涌。
第四头牛的后腿上绑着一个金属装置,每隔几分钟就会发出轻微的电击。
电流通过的瞬间,它的肌肉剧烈痉挛,同时产奶量暴增。
最后一头是最年轻的,也是反应最强烈的。
它一看到于白手中的铁桶就发出凄厉的嚎叫,产囊不受控制地排空。
地上很快积起一滩掺杂着血丝的牛乳汁。
于白转身环视着挤奶区。
几台生锈的金属器械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边,看起来像是被淘汰下来的老式装备。
最显眼的是一台手摇式挤牛奶机,齿轮上还挂着干涸的奶渍。
旁边摆着一个电动挤牛奶器,电线已经被老鼠啃得露出了铜丝。
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皮搋子一样的橡胶吸盘,边缘已经开裂。
但这些都不是他要找的。
于白的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特殊工具上,三根带着针头的细长金属管,针尖还残留着褐色污渍;几个连着电极夹子的牛奶杯,内壁结着黄白色的垢;一个改装过的气压装置,压力表上的红色指针始终停在危险区域。
最边上挂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铝桶,但把手处装着微型电极。
只要握住把手超过三秒,电流就会传到桶里。
地上散落着几页泛黄的“操作手册“,上面潦草地写着:
“刺激强度与产量成正比”、“疼痛反射间隔控制在45秒”、“电击时配合铃声效果最佳”。
一台最新型的自动化挤奶装置被闲置在最角落,控制面板上落满灰尘。
看来在这节车厢,最有效的挤奶方式从来就不是什么高科技。
还是要靠最原始、最残忍的疼痛刺激来得最省事。
思来想去,于白还是不打算选择机器挤牛奶。
尽管机器会更快,但他实在无法对那些可怜奶牛再施加更多痛苦。
他悄然后退几步,退到阴影里继续观察。
虽然现在不是规定的挤奶时间,但几位年长的牧工仍在牛栏间忙碌。
他们的动作很慢,和那些机械化的操作完全不同。
一个鬓角花白的老汉正用湿布擦拭着牛腹上的伤口。
他粗糙的手指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发炎的针眼上。
那头黑白花的母牛安静地站着,偶尔用尾巴轻轻扫过老人的后背。
角落里,有个中年女人蹲在地上检查蹄子。
她掰开一头牛的蹄缝,用削尖的木片挑出嵌在里面的碎石粒。
每挑出一粒,她就吹声短促的口哨,像是在表扬这头牛忍痛的表现。
牛垂下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肩头。
最让于白注意的是靠窗的年轻牧工。
他正往饲料里掺些什么——不是那些标注着编号的药剂,而是一把把晒干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