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如深渊一般张开大口,仿佛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它张开那狰狞的巨口,毫不留情地将林风与张童吞噬进去。
他们就像是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紧紧拖住,身不由己地被直直地拽进那无底的黑暗深渊。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由其摆布。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坠落,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林风的身体完全失去了重量,仿佛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被那无尽的虚空所掌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那虚空的力量任意揉捏、摆弄。
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林风的耳边充斥着虚空撕裂的尖啸声。那声音如同恶鬼的咆哮,尖锐而刺耳,让人毛骨悚然。这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久久不散,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碎。
而他的眼前,则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破碎的规则在虚空中流淌,形成了一道道绚丽多彩的色带,这些色带如同一群疯狂舞动的幽灵,不断地扭曲、缠绕、变幻着形状。林风的视线被这些色带所吸引,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然而,在这混沌的世界中,林风的心中却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他不能让张童受到伤害。他紧紧地抱着张童,仿佛她是这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盏微弱的烛火,稍有不慎,就会被这无尽的黑暗所熄灭。
在他们身旁,源初契账如同一个被惊扰的巨兽,不断地翻滚着。那暗金的符号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时而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时而又被黑暗所掩盖。它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既感到兴奋,又充满了警惕。
在下方,那原本如豆粒般大小的青白色光晕,此刻却以惊人的速度在视野中迅速放大。眨眼间,它已不再是一颗遥远的星辰,而是变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缓缓旋转的光之海洋。这片海洋无边无际,仿佛没有尽头,令人心生恐惧。
然而,这片看似美丽的光之海洋,实际上却是由无数哀嚎、怨念和不甘的灵魂碎片汇聚而成。这些灵魂碎片在光的海洋中翻滚、扭曲,发出阵阵凄惨的哭嚎,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痛苦和绝望。而那青白色的光芒,也并非温暖的阳光,而是刺骨的冰寒,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这里,便是千魂灯的本体空间!
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然而,这并不是预想中砸落实地的撞击感,而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更像是坠入了一片粘稠冰冷的胶质中。这种胶质紧紧地包裹着身体,让人无法挣脱,只能随着它一起缓缓下沉。巨大的阻力从四面八方传来,挤压着,撕扯着。无数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灵魂碎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涌向他们,试图将这两个鲜活的、完整的灵魂撕碎、同化!
“守住心神!”林风低吼,判官笔虚影在身前急速勾勒,形成一个淡金色的防护结界,将他和张童笼罩其中。灵魂碎片的冲击撞在结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留下道道涟漪。但这些碎片无穷无尽,前赴后继,结界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怀中的张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的巫祝血脉在这里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对那些灵魂碎片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引动着下方光海深处更强大的存在。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那道千魂灯光丝,此刻变得如同烧红的铁链,灼烧着她的皮肤和灵魂,更猛烈地抽取着她的血脉之力。
林风能通过血契清晰地感受到她生命的流逝,那种无力感几乎让他发狂。他疯狂催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却发现之前强行引导三股力量形成的平衡被打破后,账簿的力量变得异常躁动和……贪婪。它不再满足于被动的防御,书页哗哗作响,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主动捕捉、吞噬着那些冲击结界的灵魂碎片!
每吞噬一片,账簿的光芒就亮起一分,反哺回林风体内的能量也更冰冷一分。这种饮鸩止渴的方式,虽然暂时缓解了结界的压力,却让林风与账簿的联系更加紧密,灵魂深处那份“债主之契”的束缚感也越来越清晰。
“不能让它再吞了!”林风强行压制着账簿的躁动,但这本书此刻展现出的意志极其强硬,仿佛回到了之前在核心空间面对机械核心时的状态,甚至更加狂躁。
就在这一刹那间,原本平静的下方青白色光海突然像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滚起来!只见一个庞大无比的旋涡在光海的正中央缓缓升起,这个旋涡由无数扭曲变形的灵魂面孔组成,它们彼此纠缠、扭曲,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
旋涡的中心,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绝对黑暗,那里散发出的怨念比周围要浓郁上千百倍,让人不寒而栗。更可怕的是,在这片黑暗中,还弥漫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仿佛它是源自世界最初的寂灭力量,能够吞噬一切。
毫无疑问,这才是千魂灯真正的核心,也是那被污染堕落的灯芯所在之处!
当旋涡出现的瞬间,所有的灵魂碎片都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它们发出比之前更加凄厉的嚎叫声,然后如飞蛾扑火般涌向旋涡。这些灵魂碎片似乎对那片黑暗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但又无法抗拒那股强大的吸引力。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旋涡中心突然喷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吸力,宛如宇宙中的黑洞一般,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这股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林风撑起的淡金色结界在它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仿佛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飘散在虚空之中!
伴随着结界的破裂,张童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她手腕上的光丝像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猛然拉紧,这股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她的手臂连同灵魂一起硬生生地扯断!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被那股强大的吸力拖拽着,径直飞向那恐怖的旋涡!
“张童!”林风见状,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他心急如焚,死死地抓住张童的手,不肯有丝毫放松。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判官笔如同闪电一般,狠狠地刺向那道诡异的光丝!
笔尖与光丝猛然碰撞,瞬间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以及灵魂层面的剧烈震荡!然而,这道光丝却异常坚韧,任凭林风如何用力,判官笔都无法将其斩断!
而源初契账,在感受到灯芯核心气息的刹那,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炸开来!它发出一声怒吼,挣脱了林风的压制,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又似一道暗金色的流星,以惊人的速度,主动冲向了那个巨大的灵魂旋涡!
随着源初契账的飞速靠近,它的书页也在不断地展开,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花朵。每一页书页都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当源初契账完全展开时,那个吞噬一切的旋涡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然而,这一次的旋涡规模远超以往,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散发着无尽的吸力,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个旋涡竟然反过来要吞噬千魂灯的灯芯!这就像是一场力量的较量,谁更强大,谁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在这片灵魂炼狱中,两股同样恐怖、属性却截然相反的力量,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碰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被剧烈的能量波动所充斥。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是天地都要为之崩裂!
突然间,一阵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绘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猛然炸开!这声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深处,又好像是从地狱的深渊中传来,震耳欲聋,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青白色的怨念光海和暗金色的规则旋涡在空中激烈地相互碰撞,彼此侵蚀、湮灭、吞噬!这两种力量的交锋就像是宇宙的末日一般,整个空间都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哀鸣、扭曲!
无数的灵魂碎片在这可怕的碰撞余波中被彻底粉碎,化为了齑粉!这些灵魂碎片原本是那些被怨念光海和规则旋涡吞噬的生命的残留,现在却在这恐怖的力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林风和张童也被这恐怖的冲击波狠狠地掀飞了出去,他们就像是狂风中的两片脆弱的树叶,毫无反抗之力。林风紧紧地抱住张童,用自己的后背去承受那大部分的冲击力。
刹那间,林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移位了一样,剧痛难忍。他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这口鲜血在空中飞溅,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花。而他的意识也在这一刻几乎完全涣散,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他怀中的判官笔毫,那封存着爷爷灵魂碎片的部分,在这极致的力量碰撞和灵魂震荡下,终于……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化为点点金色的光尘,融入了林风的灵魂深处。一股庞大的、属于林正阳的记忆和对规则的理解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林风的意识!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灵魂!
强行接纳远超自身境界的传承信息,让林风的意识海几乎要爆炸!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疯狂地吸收、消化着这些宝贵的遗产!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源初契账的真相——它并非单纯的规则化身,更像是一个残缺的、渴望补完自身的“收集者”或者说“捕食者”。所谓的“债主之契”,是它与林家先祖签订的、极其不平等的共生契约,林家血脉世代作为它在人间的“执笔人”,为其收集“价值”(灵魂、因果、规则碎片等),而它则提供力量,但最终目的,是为了吞噬足够的高维存在,补完自身,成为……唯一的、绝对的规则!
他也看到了千魂灯的过去——它曾是远古巫祝一族的圣器“引魂灯”,掌引渡、安抚之责。但在一次涉及宇宙根源寂灭力量的灾难中,灯芯被污染,光辉不再,化为只知吞噬灵魂、散播绝望的邪物。而这座“观测者之墓”(沉寂尖塔),最初是为了封印和“净化”被污染的引魂灯而建,利用无数强大存在的力量作为能源,试图磨灭其中的寂灭怨念,但似乎……效果不彰,反而被其逐渐侵蚀。
最重要的是,他明白了爷爷林正阳的良苦用心和最终选择——爷爷以自身灵魂和大部分力量为代价,暂时强化了尖塔对千魂灯的封印,并在他(林风)身上留下了后手,既是保护,也是希望他能找到彻底解决这两个祸患的方法,而非像历代先祖一样,最终沦为账簿的食粮或被千魂灯吞噬。
“彻底解决……”林风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在灵魂的剧痛和信息的洪流中显得有些微弱,但却异常坚定。
此刻,林风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冲击,然而,就在这看似混乱的局面中,他的思维却变得异常清晰。
他凝视着远处那场激烈的账簿与灯芯之间的吞噬战争,那场面如同一幅疯狂而扭曲的画卷,账簿和灯芯都在拼命地吞噬着对方,以求得自身的补完和力量的恢复。
林风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怀中的张童身上。张童的身体因为血脉被过度抽取而变得异常虚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林风心痛地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
就在这时,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林风的脑海。这个想法融合了爷爷传承给他的信息以及他自己对规则的理解,让他看到了解决眼前困境的一线曙光。
账簿和灯芯,它们的本质都是“吞噬”和“占有”。然而,爷爷曾经告诉过林风,规则是可以被利用的,关键在于不迷失本心。
林风深吸一口气,他决定冒险一试。他要利用这两者的“吞噬”本质,来打破这个僵局,拯救张童,也拯救自己。
巫祝的力量,最初是“引渡”和“安抚”,而非吞噬!
那么,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不是让账簿吞噬灯芯,也不是让灯芯吞噬张童,而是……以张童纯净的巫祝血脉为引,以源初契账的规则之力为桥,重新“引渡”和“安抚”千魂灯核心中那属于远古圣器的本源灵性,将其从寂灭怨念中剥离出来?
这无异于虎口夺食!成功率微乎其微!而且需要张童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甚至可能……
就在这时,张童似乎感应到了他疯狂的想法,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却异常坚定的笑容。她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林风的脸颊,意念通过血契传来,微弱却清晰:
“我相信你……也相信……先祖的选择……我的命……交给你……”
没有时间犹豫了!远处的吞噬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账簿的暗金旋涡和灯芯的青白旋涡相互撕咬,都试图将对方吞噬。空间震荡不休,再拖下去,两者无论谁胜出,第一个要吞噬的就是他们这两个“补品”和“钥匙”!
“好!”林风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他不再压制体内账簿的力量,反而主动将其引导出来,但不是攻向灯芯,而是……包裹住他和张童!
他要以自身为媒介,以账簿的规则之力构筑一个临时的、坚固的“通道”和“护盾”!
同时,他通过生命血契,将爷爷传承中关于巫祝“引渡”真意的理解,以及自己全部的支持和守护意志,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张童!
“张童!呼唤它!用你血脉中最古老的声音!呼唤它的真名!唤醒它被污染掩埋的……本来面目!”
张童闭上双眼,彻底放开了对自身血脉的压制,甚至主动燃烧起残存的生命力!一股纯净、古老、庄严的意志,从她近乎透明的身体中升腾而起!她无视了手腕上灼烧的光丝,无视了周围汹涌的灵魂碎片,将全部的心神,凝聚于血脉深处那源自亘古的传承印记!
她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但一股无形的、蕴含着至纯巫祝之力的意念波动,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的祈祷,清晰地回荡在这片灵魂炼狱之中:
“魂兮……归来……”
“引汝迷途……渡汝往生……”
“光非寂灭……灯为指引……”
“吾以巫祝之名……唤汝真名——”**
“‘归墟’!”
当那个古老的真名从张童意念中响起的刹那——
整个青白色的光海,猛地凝固了!
无论是疯狂吞噬的灯芯旋涡,还是汹涌扑来的灵魂碎片,亦或是与账簿对抗的寂灭怨念,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只有张童身上散发出的、那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巫祝光辉,如同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第一缕晨光,穿透了无尽的怨念与绝望,温柔地、坚定地,照向了那片漩涡最中心的、绝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