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个就是李海波几人的后台硬啊!
如今的特工总部,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李海波几人就是宪兵司令部安插在76号的明牌,协助涉谷曹长一起专门监视76号的。
连一手遮天的李主任见了他们,说话都得掂量着几分,更别说底下这些虾兵蟹将了。
好在这几位向来不仗着后台作威作福,你不主动往他们枪口上撞,他们也不会故意来为难你。
是以各处室的头头们早都给手下敲过警钟:这几个煞星是碰不得的,远远绕着走最稳妥,既别上赶着套近乎,也千万别去捋虎须。尤其在他们面前要管住嘴,别特么什么都往外抖搂,说不定一不留神说秃噜皮,就会给自己和所在的处室招祸。
好些新来的愣头青总不当回事,私下里还撇嘴:“夸大了吧?入职了76号可不是还在训练基地时可比的,在训练基地时大家都是学员,怎么打教官都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有意鼓励我们适当的竞争。
可俗话说失势凤凰不如鸡!
一群被边缘化、游离在76号管理核心之外的人,还能这么嚣张?”
没亲眼体会过的威慑,终究像隔着层窗户纸,感觉不那么真实。
可昨天杨春那记断子绝孙腿,算是结结实实把所有人的侥幸都踹碎了——那可是吴四保啊!76号的“第一杀手”,李主任和张处长的同门师弟,平日里在院里走路都带着风,连那些处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谁敢作死去正面顶撞啊?
杨春倒好,说踢就一脚踹过去了,最吓人的是,到现在竟连点风波都没有,吴四保反倒被宪兵司令部拘了去,这等手段,由不得人不心惊。
就像此刻,满食堂的人盯着他们,眼神里翻涌着各种心思——有后怕,有敬畏,还有些老油条藏着的探究,却没一个敢真的出声议论。
李海波几人跟没瞧见似的,在怪异的气氛中打好饭,径直走到往常的角落坐下。
刚扒拉两口饭,邻桌几个脑袋就凑了过来——都是去年在训练基地一起摸爬滚打过的老相识,脸上堆着热络的笑,眼里却藏不住探听的光。
“波哥好!呵呵!”领头的矮个特工端着碗,屁股往长凳上一沾,嗓门压得低却透着股子兴奋,“嘿嘿,板鸭哥,昨儿个那事到底咋说?
怎么就把吴队长给踹了呢?后来听说他在医院里就被宪兵司令部的人拎走了,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说道啊?”
他这话一出口,食堂里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了,连嚼饭的动静都轻了半截。几百只耳朵齐刷刷竖起来,筷子悬在半空,眼珠子直勾勾瞟向角落。
谁不想知道这桩奇事的来龙去脉?可昨天那出戏发生在监狱里,亲眼见了全程的没几个,如今正主就在这儿,憋了一上午的八卦心早烧得慌。
杨春刚要张嘴,旁边的熊奎已经抢过了话头。
这小子本就是个碎嘴子,此刻更是来了精神,筷子往碗沿上一拍,粗声大嗓地开了腔:“哎哎,这事儿我最清楚!
啧啧,我跟你们说——”
他唾沫星子横飞,把刚从杨春那儿听来的经过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要说这熊奎真是块说书的料,比杨春那平铺直叙的讲法精彩多了。
“你们不知道吧?”熊奎猛地压低声音,眼神却跟带了钩子似的扫过人群,“吴四保那狗日的早就被宪兵司令部盯上了!
这鸟人平日里仗着手里那点权力,栽赃陷害不说,还专挑合法商人下手,绑架勒索的脏事没少干。
他绑别人也就罢了,这次是真瞎了眼——竟把宪兵司令部的线人给绑了!”
这话像颗炸雷,炸得人群里发出一阵“嘶嘶”的抽气声。
有人忍不住插言:“宪兵司令部的线人?那能是抗日分子吗?这不是明摆着往日本人手里送把柄?”
“可不是嘛!”熊奎一拍大腿,声音又拔高几分,“自己作死,神仙难救啊!”
食堂里的人哪还坐得住?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连几位科长、处长都挤了进来,平日里端着的架子早抛到了脑后,一个个伸长脖子,听得眼睛发亮,生怕漏了半个字。
杨春在一旁始终没吭声,却特意坐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左顾右盼的,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仿佛这满食堂的惊叹与议论,都是给他昨日那一脚的注脚。他眼皮微微抬着,目光扫过攒动的人头,从那些敬畏、好奇、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眼神里慢悠悠晃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熊奎越说越起劲儿,唾沫星子喷得老远,终于讲到今天在宪兵司令部大牢里的见闻。
“嚯——”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惊得有人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
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年轻特工忍不住追问,“真、真的假的?肿成柚子那么大,那……那还能用吗?”
这话逗得周围人一阵低笑,几个老油条还挤眉弄眼地互相使眼色。
熊奎耸耸肩,“那就不清楚了!反正那光景,估摸着是废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嗡嗡的议论,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谁都知道吴四保平日里横行霸道,这下栽得这么惨,倒让不少人心里暗爽。
杨春瞅着这阵仗,腰杆挺得更直了,这特么都是我杨春的赫赫战功啊!
人群里突然冒出个质疑的声音,带着几分将信将疑:“不对呀?
那宪兵司令部的大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出了名的人间地狱,苍蝇都飞不进去,里头发生的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小了半截,不少人都跟着点头,显然也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侯勇“嗤”地笑了一声,放下筷子接过话头,“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
我们是谁?你当是你们这些寻常角色?”
他特意拍了拍李海波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倨傲,“就我们波哥,去宪兵司令部跟回自家后院似的,门口的卫兵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立正行礼。
进司令部大牢?那对我们来说跟逛菜市场没两样!
这段时间,你都不知道我们从宪兵司令部捞出来多少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跟炸雷似的在食堂里滚了一圈。
众人脸上的怀疑瞬间变成了震惊,齐刷刷又吸了一口凉气,倒抽冷气的声音连成一片。
就在这满场寂静的当口,门房执勤的卫兵一路小跑冲了进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喊:“李队长!李队长!宪兵司令部打来电话!让您立马过去一趟!”
这声喊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刚沉下去的议论声又冒了点泡,却没人敢大声说什么,只敢用眼神互相递话——你看,说什么来什么,这就叫上了。
李海波放下筷子,随手擦了擦嘴角,“走。”
侯勇正啃着块排骨,闻言含糊不清地抱怨起来,“现在就去啊?这饭才吃了没两口,就不能让人好好吃顿安稳饭?好歹等吃完了再叫人啊,真是的!”
嘴上虽嘟囔着,手里的骨头却没含糊,三两口啃干净丢进碗里,趿拉着鞋就跟了上去。
杨春倒是精神,拍了拍衣襟就站起身,昂首挺胸的模样比刚才更甚。
熊奎也赶紧扒拉完最后几口饭,碗一推就跟上了队伍。
看着李海波他们出去的背影,食堂里瞬间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你说,宪兵司令部这时候叫他们过去,是为了吴四保的事儿,还是又有啥新任务了?”一个年轻特工压低声音,眼睛里满是好奇,捅了捅身旁的同伴。
“嘘,小声点!这事儿谁能说得准,不过肯定不简单。”
“哎!我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得到太君的赏识就好了!瞧瞧他们,多威风啊!”
“那你得有这个命!”
……
几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科长、处长此刻也凑到了一块儿,神色凝重。
其中一位处长皱着眉头,站起来目光冷峻地扫过周围的特工,大声地警告道:“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别去招惹他们几个。
人家可是太君身边的红人,少给自己招祸。
另外今天在食堂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外传。
吴队长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别到时候让人家听到了你们在背后瞎逼逼,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特工们纷纷点头,噤若寒蝉,同时眼神怪异地看着角落里的几个行动一队的特工。
那几位行动一队的特工,往日里仗着吴四保的势,一个个狂得不行,现在早没了往日的嚣张。
方才李海波他们在时,这帮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缩在角落的长凳上,头埋得快抵到碗里。
生怕被李海波他们迁怒,殃及池鱼。
直到李海波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食堂门口,这伙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瘦高个原是吴四保的心腹,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
他偷眼瞟了瞟周围投来的目光,有鄙夷,有提防,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冷漠,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突突直跳。
“张哥,咱……咱咋办啊?”旁边一个年轻点的特工声音发颤,筷子差点捏不住,“吴队没了,他们会不会……会不会连咱们一起算旧账?”
被称作张哥的瘦高个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敢大声呵斥,只咬着牙压低声音:“慌个屁!吴队是那么容易倒的吗?
我们吴队可是李主任的铁杆亲信。
有李主任保他,日本人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和李主任撕破脸的。
没瞧见张处长正到处打点吗?
等着瞧,不出三天,吴队准能平安地从宪兵司令部走出来!”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心里却没底。
谁不知道他们跟着吴四保坏事做绝?吴四保做的那些阿渣事,他们可都有份呐!
如今想来,后脖颈子都冒凉气。万一吴四保真的倒了,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旁边一个留着寸头的特工低声问道:“你们说,板鸭那一脚真有那么邪乎?蛋肿得跟柚子似的?
啧啧,这要是真的,吴队就算能回来,这脸往哪儿搁啊?一世英明毁于一旦呐!”
张哥猛地拍了下桌子,“你懂个屁!面子值几个钱?
我们吴队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打击算什么?
你就看着吧!这次吴队只要能保住性命平安归来,回到76号还是一条好汉!”
“这是~脸都不要了?”
“滚!”
……
李海波几人开着那辆锃亮的卡弟拉客,一路朝宪兵司令部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快到司令部那栋灰扑扑的洋楼时,侯勇突然“咦”了一声,伸着脖子往前瞅。
“我操!”他在副驾驶座上猛地直起身,“那不是李主任的防弹轿车吗?他娘的不是在杭城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海波坐在后排眼皮抬了抬,眼神扫过那辆正从司令部大门缓缓驶出的轿车,他嘴角勾了勾,“想多了。李斯群去杭城走的是水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辆防弹轿车的背影上,又补充道:“这车八成是张大鲁特意开出来的。
整个76号,只有两位主任的座驾能开进宪兵司令部大院,并一路开到那座地牢门口。
这估摸着是来接吴四保的。”
侯勇咂咂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原来是张处长啊! 我说怎么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见他,原来是跑宪兵司令部捞人来了。
这效率可以啊……就是不知道吴四保那怂样,这么高档持车还能不能坐得稳。”
说话间,卡弟拉客已经稳稳停在了宪兵司令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人放了是小事,关键是不知这次小鬼子又从他身上得了多少好处!”李海波神色淡然地下车,“猴子、瞎子,跟我进去。”
又拍了拍驾驶座上的杨春,“板鸭,你留下看车。后备箱里的家伙什盯紧点,别让人给摸了去。”
杨春在驾驶座上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应道:“波哥放心!有我看着,谁敢动咱们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