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刚从司令部走出来,他正揉着眉心盘算着吴四保那边的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街对面的卡弟拉客旁闹哄哄的——杨春正被个穿着旗袍的妇女死死拽着胳膊,那女人另一只手扬得老高,看架势是要往杨春脸上挠。
杨春缩着脖子一个劲往后躲,衣服的袖子被扯得变了形,脸上满是狼狈,嘴里嗫嚅着“太太您别动手”,却半句硬气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还站着两个黑褂子短打的汉子,看那腰杆挺直的模样像是保镖,此刻却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热闹,嘴角甚至挂着几分促狭的笑。
“你个杀千刀的挨千刀的!”那妇女的骂声尖利刺耳,“敢对我们家四保下那样的狠手!
那地方是能随便踢的?你这是要绝了老娘的后,让我下半辈子守活寡啊!”
李海波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眯眼细看,那妇女虽然头发有些散乱,眉眼间却透着股子泼辣劲,不是吴四保那泼辣老婆佘珍珍是谁?
这老娘们消息倒灵通,竟然摸到司令部来了!
眼看佘珍珍的指甲就要划到杨春脸上,李海波眉头一拧,猛地沉声道:“住手!”
他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司令部门前撒野,嫌命长了?”
佘珍珍被这声暴喝惊得手一哆嗦,猛地转过头来。
看清李海波的脸,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像是点燃了炮仗,眼里瞬间迸出火光,挣扎着就扑过来:“你就是李海波?
好啊!我当是谁在背后撺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老娘不挠花你的脸,替我们家四保报仇!”
说着,她甩开杨春的胳膊,张牙舞爪地就朝李海波扑了过来。
李海波哪里会跟她近身拉扯?他侧身避开佘珍珍抓来的手,眼神一厉,不等对方反应,抬手就扬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街面响起,格外响亮。
佘珍珍被这一巴掌扇得身子一歪,“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发髻散了半边,脸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她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李海波,眼睛瞪得溜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旁边两个保镖见状,脸上的看热闹神情瞬间敛去,猛地撸起袖子就往前冲,黑褂子下的肌肉绷得像铁块:“你敢打我们老板娘?”
李海波眼皮都没抬,反手从腰后摸出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咔嚓”一声,子弹利落上膛。
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过去,他眼神冷得像冰:“再往前挪半步,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嘣了你?”
那两个保镖的脚步猛地顿住,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梗着脖子:“你……你敢当街杀人?”
“当街杀人?”李海波嗤笑一声,手腕微微一抬,枪口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你特么疯了?看清楚老子这身衣服!76号的!”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子狠戾,“在宪兵司令部门前,收拾几个刁民,太君还得表扬我!
还敢跟我叫板,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吴四保见了我都得绕道走!”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额角渗出冷汗。眼角余光瞥见司令部门岗的卫兵已经全跑了出来,正抱着枪往这边看,一点都没有要上来管闲事的意思,保镖脚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们是吴四保的人,可吴四保现在自身难保,真跟76号的人硬碰硬,怕是连尸首都没人收。
佘珍珍一看保镖怂了,猛地往地上一躺,拍着大腿就嚎起来:“没天理啊!汉奸当街打人啦!76号的狗腿子欺负老百姓啦!”
她这一闹,街上路过的行人都停下脚步远远观望,指指点点。
李海波嗤笑一声,只见他上前一步,俯身一把揪住佘珍珍散乱的发髻,硬生生把她的脑袋从地上拽起来。
不等对方反应,右手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就是七八个耳光扇过去,打得佘珍珍脸颊瞬间肿成了馒头,哭嚎声都变了调。
“嚎你娘的丧啊!”李海波一边扇一边骂,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你老公吴四保自己就是个大汉奸。
你这个蛇蝎女人整天在他耳边吹风,出的那些馊主意,没一个不是断子绝孙的歹毒勾当!
现在倒有脸来说我?”
佘珍珍的脸早已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淌着血丝,说话都磕磕绊绊:“你……你殴打女人!”
“打你?这算轻的!”李海波揪着她发髻的手猛地一紧,疼得佘珍珍“哎哟”直叫,“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老巫婆,按老规矩就该装进猪笼,沉到黄浦江底喂鱼!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敢追到司令部来撒野?
说!是谁告诉你我们在这儿的?”
佘珍珍被揪得头皮发麻,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是听说老四被关在这儿,想进去看看他……谁知道那些宪兵连门都不让我靠近……”
“不用看了。”李海波突然松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我刚刚才去看过,他好得很,能吃能睡,就是脾气倔了点。”
佘珍珍捂着后脑勺,晕乎乎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怀疑:“你……你也是专程来看老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