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满贵忍不住扭头看向丁大栓,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哥,这……真能拿?”
丁大栓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嗓门亮堂:“海先生可是首长,官阶比咱李钢队长还高呢!
他亲口许的,你小子还客气啥?赶紧拿着!”
丁满贵看着满车的枪,又犯了难:“可这些洋枪我不懂怎么挑啊?”
“笨小子,我帮你挑!”丁大栓说着,迫不及待地扒着车厢板翻了上去。
车厢里堆着半车军火,枪支弹药码得整整齐齐,他在里头翻了片刻,很快拎出一支枪身锃亮、枪管笔直的98K,冲着底下喊:“就这支!你看这烤蓝,这木纹,准头保准没话说!”说着便稳稳递了下来。
丁满贵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心头一热,忙把自己那支中正式往丁大栓面前递。
丁大栓却没接,反而搓着手,笑眯眯地转向李海波,脸上堆着憨厚的笑:“那个……海先生,我瞅着车上枪实在不少,您看……能不能给咱民兵队的其他同志也换换家伙?”
李海波挑眉看他,忍不住笑了:“嘿!好你个丁大栓,瞧着老实巴交的,心眼倒不少!怎么地?得寸进尺啊?”
丁大栓被戳破心思,也不脸红,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主要是咱手里的家伙太寒碜了。
好些枪比我岁数都大,膛线磨得跟光杆似的,打出去的子弹都能横着跑。
拿着这样的破烂打鬼子,心里实在没底!
咱也不贪心,能全换成中正式,就心满意足了!”
李海波摆了摆手,语气爽快:“这有啥不行的?
反正枪都是用来打鬼子的,给你们用和给李钢队长的队伍用,还不都是一个道理?
尽管换!让弟兄们都挑趁手的,多杀几个鬼子回来就行!”
丁大栓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忙不迭地向路边的民兵们招手,“张叔!铁牛!快把队里的同志们都叫过来!海先生给咱换家伙什啦!”
喊声刚落,那些原本在路边探头探脑的民兵们,像是听到了冲锋号似的,“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手里的老枪、红缨枪、甚至还有人扛着把锈迹斑斑的鸟铳,一个个眼里都闪着盼切的光。
丁大栓梗着脖子,嗓门比刚才还响三分:“都听好了!海先生发话了,让咱民兵队全换上新家伙!快,把你们手里那些老掉牙的破烂都拿上来!”
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七手八脚地把怀里的家伙往车上递——有枪托裂了缝的汉阳造,有枪管弯了的土铳,一看就是自己攒的“土炮”。
丁大栓接过一支老枪,就递下一支中正式,忽然瞥见人群后的狗剩举着杆红缨枪往跟前凑,当即摆了摆手:“狗剩,你的红缨枪就别递上来了!留着劈柴还能用!”
狗剩“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退到后面,却在众人都领到新枪时,被丁大栓从车上扔下来的一支中正式砸中怀里,惊得他忙抱紧了枪,咧着嘴笑出了声。
不一刻,十多个民兵手里的老伙计全换成了中正式。
丁大栓下车时,又搬下来一箱子弹和两箱手榴弹。
李海波探头一瞧,当即急了:“嘿,你个丁大栓,这就过分了啊!搬一箱子弹就算了,我车上总共就两箱手榴弹,咋全让你给顺下来了?”
丁大栓蹲下身拍了拍手榴弹箱,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呵呵,海先生您有所不知,游击队的同志们手里不缺这玩意儿,两箱手榴弹给不给他们都不差啥。
可咱民兵队不一样啊!这铁疙瘩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宝贝!您把这两箱留给我,我保准用在刀刃上——鬼子要是敢来村里扫荡,我就让他们尝尝手榴弹开花的滋味!”
李海波无奈地摇摇头:“我倒是无所谓,就怕回头李钢队长知道了,找你算账。”
丁大栓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村里的人嘴巴都严实着呢!
谁敢走漏半个字,我丁大栓打断他的腿!
再说了,等咱用这两箱手榴弹炸死几个鬼子,李队长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海波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还是去土地庙等着吧。
再在这儿待下去,我这车上的好东西怕是都得让你薅没了!”
丁大栓赶紧凑上来,一脸殷勤:“别介啊海先生!
我们陪您去土地庙,路上能帮您警戒,车上的物资也能帮您看着。
等会儿牛车到了,卸货的力气活我们也全包了,保管您省心!”
李海波看他这股子热乎劲儿,也不好再推辞,便点头道:“行吧。”
“得嘞!”丁大栓立刻转身吆喝,“张叔、狗剩,你们几个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留下看家!其他人跟我上车,陪海先生去土地庙!”说罢大手一挥,自己先利落地爬回了车厢。
李海波发动车子,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土地庙前。四周荡荡的,牛车还没到。
他抬腕看了看表,指针指向十二点半,正是饭点。
便从驾驶室里拎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递过去道:“都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丁大栓等人一看肉包子,眼睛都直了。
伸手接过时,指尖触到包子的温热,鼻尖萦绕着肉香,一个个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先是换上了趁手的中正式步枪,这会儿又吃上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肉包子,这日子过得,真是比过年还舒坦。
丁满贵捧着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却不时瞟向身边的98K,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眼看快到下午两点,远处忽然传来“叮铃哐啷”的自行车铃声,柱子骑着辆自行车飞快冲过来,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队长!海先生!牛车回来了!”
李海波早凭着“顺风耳”异能听见了车队动静,这时慢悠悠站起身。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由五辆牛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走来,打头赶车的正是丁老蔫,而新仔独自赶着一辆牛车,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中间。
车队刚到近前,柱子一眼就瞥见丁大栓等人手里的新枪,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大栓哥!你们这是……换枪了?”
丁大栓一拍大腿,笑着骂道:“瞧我这记性,咋把你给忘了!”
说着转身从卡车上拎起一支中正式,塞到柱子手里,“海先生说了,给咱民兵队每人换一支,哪能少了你?”
李海波背对着他们整理衣角,装作没听见这话。
柱子握着崭新的枪身,乐得眉飞色舞,旁边的新仔看得眼睛都直了,羡慕的不行,手里的牛鞭都差点掉地上。
丁大栓看在眼里,又从车上拿出一支递过去:“新仔,这是你的。”
新仔猛地回过神,愣愣地指着自己:“我……我也有?”
“那是自然!”丁大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本来就是咱民兵队的一份子,咋能没你的份?”
李海波在一旁听得嘴角抽了抽,索性转过头去看土地庙的石碑,眼不见为净。
丁大栓见他这模样,反而乐了,索性敞开了来——给每个赶车的汉子都发了一支中正式,最后连自己老爹丁老蔫都没落下,把支枪塞到正抽着旱烟的老头手里:“爹,您也拿着。”
丁老蔫叼着烟锅子,接过枪掂量了掂量,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这玩意儿,比锄头沉不少啊。哈哈哈!”
等所有人都领到枪,丁大栓才吆喝着组织卸车。三百多支步枪、几十支手枪,再加上几箱沉甸甸的子弹,刚好把五辆牛车装得满满当当。
装完车,众人又七手八脚地往牛车上盖稻草,把武器遮得严严实实。
李海波趁这功夫,悄悄走到正专心绑稻草绳的新仔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新仔,过来一下。”
新仔一脸懵地跟着李海波走到卡车旁,挠了挠头问:“首长,您找我有事?”
“首什么长,”李海波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我是你大哥!”说着从驾驶室里摸出几个还带着余温的肉包子,塞到新仔手里。
新仔接过包子猛地一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哥?!你……你咋变这么老了?”
“别嚷嚷!”李海波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我这是易容术,易容懂吗?就是故意变个模样,不能让人认出来。”
新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塞着包子,含糊地“唔”了一声,只顾着埋头啃。
李海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了笑:“来物资转运组这几个月,感觉咋样?”
新仔咽下嘴里的包子,立刻得意起来:“大哥,我可厉害了!
不到一个月就把牛车驾得溜熟,现在每次有转运任务,我都能单独赶一辆车,丁叔他们都夸我学得快!”
李海波欣慰地点点头,这小子倒是没偷懒。
新仔见他认可,更得意了,拍着胸脯嘿嘿笑:“呵呵!大哥你看我牛逼不?”
李海波一愣,愕然转头看向拉车的小母牛,眼角一阵抽搐。
“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