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揣着名单往司令部走,门口两个哨兵见了他,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侯桑”。他脚步没停,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两包哈德门,往两人怀里一塞:“拿着抽。”
哨兵熟稔地接了烟,随手塞进兜里,其中一个还朝他挤挤眼:“侯桑又来赎人?今天这箱子看着比往常沉啊。”
“可不是,”侯勇拍了拍杨春怀里的木箱,声音透着点无奈,“昨晚跑了大半个城,几十户人家凑出来的,小泉中尉还等着催进度呢。”
说着已经跨进铁门,连例行的盘问都省了——这几天,他天天往这儿跑,早成了司令部的“熟客”,哨兵们早懒得查他。
杨春和熊奎跟在后面,看着侯勇熟门熟路地绕过前院的花坛,忍不住小声嘀咕:“勇哥这面子,真是练出来了。”
“练个屁,”熊奎咂嘴,“那是用金条堆出来的交情。”
正说着,就见小泉摇着扇子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看见杨春怀里的箱子,眼睛当即亮了亮:“侯桑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日头偏西呢。”
“哪敢让太君等,”侯勇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木楼梯被踩得咯吱响,他把箱子往办公桌上一搁,黄铜锁扣“咔嗒”弹开,又把怀里的名单放了进去,“您亲自过目,六十三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金条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晃得人眼晕。
小泉当即把扇子往腰间一别,手在金条上摩挲着,指腹碾过金条侧面的印记,喉结明显动了动。
那份名单被他随手推到砚台边,“二十一个人?侯桑这效率,可比前几天快多了。”
“皇军交办的事,敢不上心吗?”侯勇弓着腰笑,眼角余光瞥见墙上的日历,“波哥昨儿听说小泉太君对我们的工作进度不太满意,连夜把我们仨叫过去训了话,说太君为了维持治安操碎了心,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哪能拖后腿?
这不,我们仨昨晚分头跑了大半个上海,从闸北到法租界,敲了几十户人家的门,总算凑齐了这批赎金。
波哥特意交代,一上班就得给您送过来,绝不能让太君等着。
等赎完这批人,我们仨马不停蹄再去跑,争取今天再凑出十个八个来,为太君解忧!”
小泉这才直起身,拍了拍侯勇的肩膀,“哟西!李桑能有你们这些左膀右臂,也是他的福气啊!”
侯勇脸上的笑纹更深了,腰弯得更低些:“波哥常跟我们念叨,说能得蝗军赏识,委我们兄弟仨管这赎人的差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们都是些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认一个死理——太君指东,我们绝不往西;太君让抓狗,我们绝不撵鸡!
往后但凡太君有差遣,水里火里,我们兄弟仨绝不含糊,万死不辞!”
小泉闻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上前一步,拍着侯勇的肩膀,力道带着刻意的亲昵:“哟西!皇军向来赏罚分明,司令部的几位佐官现在正在拓展新的赚钱业务,我会在少佐们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到时候不光是赎人的差事,还会其他赎钱的差事,将来长官发财大大地!”
他顿了顿,扇子往窗外一挥,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得意:“皇军的人手不足,总要给忠心耿耿的朋友来一起协助管理。
好好干,将来在这上海滩,少不了你们兄弟四人的立足之地!”
侯勇连忙弓下身,“多谢太君栽培!太君的恩情,我们兄弟仨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能得太君这句话,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敢闯!
往后您指哪我们打哪,绝无二话!”
说着,他还不忘朝身后的杨春和熊奎喊了一声:“听见没有?还不快谢谢太君!”
两人连忙跟着鞠躬,齐声喊着“愿为太君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