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营游击石廷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
“贝勒爷,快到壕沟了,让扛木板的先上!”
阿敏往前一看,黑暗里果然有一道宽三丈的壕沟,沟底隐约能看见反光,像是有铁蒺藜。
他咬了咬牙:“搭桥!快点!”
十个扛云梯的士兵立刻冲上前,把云梯往壕沟上一架,云梯两端刚好搭在沟沿上。
接着又有士兵开始往云梯上铺木板,很快就搭起了一座桥。
后面的士兵踩着木板往前冲,佛郎机炮被推上木桥,“咯吱”作响地过了壕沟。
“贝勒爷,还是您想得周到,早备了云梯和木板。”
石廷柱凑过来恭维,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
阿敏没说话,只是盯着前面的黑暗,他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暗处有眼睛盯着他们。
“让士兵们快点架炮!离明军的炮远点!”阿敏下令,手里的刀鞘在炮身上敲了敲。
士兵们赶紧放下炮身,开始调整角度。
可还没等他们把炮架稳,远处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那声音比刚才的火箭弹爆炸更沉,像是有块巨石砸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阿敏的身子一僵。
还没等石廷柱回话,第二声巨响又传来了。
这一次,声音离得更近,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是炮!明军的重炮!”石廷柱尖叫起来,指着前面的黑暗,“他们的炮能打这么远?”
阿敏还没反应过来,第三声巨响就落在了他们的炮群里。
实心弹像一块飞来的巨石,直接砸中了最前面的一门佛郎机炮。
炮身当场被掀翻,铁制的炮架“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旁边的四个士兵来不及躲,被炮身压在底下,哼都没哼一声就断了气。
“快躲!”石廷柱喊着,往旁边的草丛里钻。
士兵们也慌了,有的往沼泽里跑,有的趴在地上,还有的想把炮身扛起来逃跑。
可佛郎机炮加上炮架也有三百多斤,仓促间如何扛得动,现在没人敢凑上去。
第四声巨响又到了,实心弹落在士兵中间,弹体扫过人群,五个士兵当场倒在地上,鲜血混着泥往沟里流。
“弃炮!快撤!”阿敏终于反应过来,他爬起来就往回跑,根本顾不上身后的士兵。
他知道,海贼的重炮能打五里,他们现在就在射程里,再待下去就是送死。
石廷柱见阿敏跑了,也跟着往回逃。
剩下的士兵没人指挥,跑得更乱了,
有的丢了帽子,有的掉了鞋,还有的把火药桶都扔在了地上,
刚才搭好的木板桥被踩得“咯吱”作响,有块木板甚至被挤翻进了壕沟。
东角台的12磅炮炮位上,炮手李铁柱正擦着脸上的汗,手里的推弹杆还在炮膛里来回捅。
“李哥,打得准!又掀翻一门炮!”
旁边的副炮手兴奋地喊着,手里的预装弹药包递了过来。
“那是!”李铁柱咧嘴一笑,“徐大人早标好了射击区,按仰角打,错不了!”
说着他又摸出火绳,“再来一发,把他们的退路堵了!”
“轰隆!”
第五枚实心弹飞了出去,落在火器队的退路上,炸开的泥块溅得老远。
逃跑的士兵吓得赶紧往旁边躲,有的掉进了壕沟,有的撞在了炮架上。
……
牡丹江面上,两艘150吨炮艇泊在主航道。
每艘24支长桨静浸水中,2门9磅炮与4门6磅速射炮分列甲板。
当初打宁古塔时,为了攻坚,船头船尾装的是12磅炮,如今为了打船,都换成了9磅炮。
所有火炮都预装了霰弹待发,炮口泛着冷光;
两艘鹰船分东西两向巡逻,东向鹰船的探照灯正扫过北岸芦苇丛,光束突然定格在百余步外。
“有船影!”了望哨喉咙发紧,“北岸滩涂,十艘小船,贴水过来了!”
光束里,十艘威呼船如黑色水鸟,单人单桨划动。
被光束扫中的瞬间,最前一艘威呼船上的士兵猛地抬头,慌乱地往芦苇丛缩。
他们终于意识到,那道刺眼的白光正牢牢锁住自己。
东向鹰船立刻挥旗:“北滩东三里,十艘小船!”
主航道炮艇应声转向,炮长盯着威呼船进入9磅炮霰弹射程,猛喝:“9 磅炮放!”
两艘炮艇船头的两门9磅炮同时轰鸣,霰弹如扇形铁雨泼向水面。
最前两艘威呼船瞬间被扫中,船身木屑飞溅,士兵惨叫着坠入江里。
未等硝烟散尽,炮长又吼:“推进到100步,转侧舷6磅炮速射压制!”
两门6磅速射炮接连开火,射速比9磅炮快近一倍,霰弹在100步内形成密集火网。
中间三艘威呼船被连续命中,船桨纷纷断裂,
士兵们刚想跳船,就被第二波霰弹扫中,江面上浮起一片挣扎的黑影。
剩余威呼船慌了神,想扎进芦苇丛,却被西向鹰船的探照灯追上。
“穿插打!别让他们抱团!”鹰船队长赵大雷下令。
两艘鹰船如游鱼穿梭,2磅佛郎机炮近距离喷射霰弹。
一艘威呼船桨叶被打断,在水面打转,被东向鹰船撞翻;
另一艘刚钻进芦苇丛,就被炮艇6磅速射炮补射的霰弹覆盖,船身当场解体。
不到一刻钟,这十艘威呼船只剩三艘,疯了似的往回逃。
百步外,第二波船队正贴着芦苇根潜行:
五艘威呼船在前,船身藏在芦苇阴影里;
五艘五板船在后,桨手们咬着牙不敢出声。
突然,前方传来惨叫和落水声,领头的甲喇额真脸色煞白,刚要下令后退,一道光束猛地扫过来,刚好照在最前艘威呼船的船尾。
“那道光!我们被看见了!”有人失声尖叫。
东向鹰船已冲至八十步内,3磅回旋炮对着威呼船喷射霰弹。
一艘威呼船的船帮被撕开大口子,两名士兵惨叫着坠入江里,其中一人被五板船的桨叶拍中头部,当场没了动静。
“往水草丛里钻!”甲喇额真嘶吼。
威呼船拼命往密草丛里躲,五板船则想掉头,却被跟进的炮艇锁定。
9磅炮在百步外开火,霰弹如扇形扫过水面;
紧接着6磅速射炮也喷射霰弹,最外侧两艘五板船瞬间被裹入双层火网。
船桨断裂,士兵们像被割的麦子般倒下,鲜血顺着船板流进江里,把水面染成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