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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马罗沃镇蜷伏在喀尔巴阡山脉北麓的空气总带着一股冻土和腐叶的味道。时间在这里流淌得格外粘稠,尤其是在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冬季,白昼短暂得如同一个苍白的玩笑,夜晚则是无边无际的、凝固的墨黑。镇上的木屋低矮歪斜,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有气无力,似乎也惧惮着这片土地本身的沉重。

伊戈尔·索科洛夫并不是科马罗沃的孩子,他是被“流放”来的,从圣彼得堡那令人眩晕的繁华中,一头栽进这潭死水。一家大型矿业公司买下了镇子附近一座老旧废矿的开采权,据说用上了新技术,能从那被前人榨干的地脉里再挤出点油水。伊戈尔是来的第一批工程师之一,负责前期设备和线路检查。在他看来,这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一种惩罚,惩罚他在上一个项目里的“过于认真”——他揭发了采购吃回扣的丑闻,结果却是他被打发到了这个连地图都懒得标注的鬼地方。

他来的时候是深秋,而现在,严冬的铁腕已经死死扼住了科马罗沃。暴风雪是常客,一来就封锁一切,将小镇彻底孤立。伊戈尔住在镇口一栋租来的、墙皮剥落的两层木屋里,房东是个沉默得像块岩石的老头,住在楼下,眼神浑浊,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也厌倦了一切。

伊戈尔的情绪,就像屋外永无止境的风雪,在他胸腔里打着旋,越来越猛烈的旋。愤怒、屈辱、孤独,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恐惧。这恐惧并非来自具体的什么东西,而是来自这片土地本身,来自镇上居民那些躲闪、空洞的眼神,来自他们交谈时突然的停顿和压低的声音,仿佛空气中悬浮着某种看不见的禁忌。

他试图对抗这些情绪,用他习惯的方式。愤怒?他就更拼命地工作,用冰冷的仪器和复杂的数据图表填满每一秒,或者对着圣彼得堡那些虚伪同事的邮件破口大骂,尽管邮件发送总是失败。孤独?他试图去镇上唯一的小酒馆,点一杯劣质的伏特加,想和当地人搭讪,但得到的只有 monosyllabic 的回应和迅速移开的目光,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屈辱?他在心里一遍遍演练着回去后要如何报复,如何证明自己,幻想得热血沸腾,但屋外呼啸的风雪立刻又将他拉回冰冷的现实。

他发现,他越是挣扎,那些情绪就缠得越紧。愤怒之后是更深的虚无,酒精灼烧后是加倍的孤独,复仇的幻想褪去后,屈辱像锈迹一样更深地蚀刻在他的骨头上。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看着外面模糊扭曲的世界,窒息,却无法打破。

然后,怪事开始发生了。

最初是声音。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风刮过屋檐的呜咽。在这种绝对的寂静底噪上,他开始听到别的声音。不是敲门声,不是脚步声,而是……一种摩擦声。非常轻微,非常有规律,像是有人穿着软底的破旧鞋子,在楼下的走廊里,或者就在他门外的地板上,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拖着脚走路。沙…沙…沙…

他猛地坐起,心脏撞着肋骨。侧耳倾听。只有风声。他咒骂一声,认为是压力太大幻听了。他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但那声音又来了,这一次,似乎更近了,仿佛就在门板后面。沙…沙…沙…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和…期待?

他跳起来,猛地拉开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楼下房东的门紧闭着,悄无声息。他检查了地板,甚至窗台,没有任何痕迹。只有那股淡淡的、熟悉的腥甜味,似乎比平时更浓了一些。

“见鬼!”他嘟囔着,锁好门, back to bed,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试图用理性解释。老房子,木头热胀冷缩,风声作怪。他甚至找了个借口和房东瓦西里老头搭话,旁敲侧击地问房子有没有什么“历史”。老头只是用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沙哑地说:“房子很老。像所有东西一样。习惯就好。”然后就不再开口。

习惯?伊戈尔习惯不了。那拖沓声开始更频繁地出现,不再仅限于深夜。有时他在整理图纸,有时在加热罐头,那声音就来了。沙…沙…沙…不紧不慢,穿透风雪声,穿透他的思绪,直接摩擦在他的神经上。他的烦躁与日俱增。他开始用力跺脚,大声播放吵闹的音乐,或者对着空屋子咆哮:“滚开!不管是什么,滚开!”这是一种本能的、激烈的回应,试图用噪音对抗噪音,用愤怒驱散恐惧。

但毫无用处。甚至,那声音似乎……更喜欢他的反应。有时在他咆哮之后,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然后那拖沓声会再次响起,节奏似乎……带着一丝嘲弄的满足。

他的情绪更加恶化,恐惧的苗头终于破土而出,与愤怒和孤独交织,变成一种毒液般的混合物。他工作效率骤降,眼神布满血丝,脾气一点就炸。镇上的人看他眼神更加怪异,甚至带上了某种……怜悯?这让他更加愤怒。

一个暴风雪尤其猛烈的夜晚,电力猝然中断。小屋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和死寂,只有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投下摇曳不定、扭曲跳动的阴影。风声像鬼哭狼嚎。伊戈尔点燃油灯,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沙发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寒冷像冰冷的蠕虫,钻进他的骨头缝。

然后,那声音又来了。沙…沙…沙…这一次,异常清晰,不是在门外,不是在楼下,就在这客厅里,就在他身后的阴影边缘!

他猛地转身,油灯差点脱手。光影晃动,墙角堆着的杂物影子被拉长,扭曲,像蹲伏的怪物。什么都没有。但那声音持续着,绕着他打转,忽左忽右。沙…沙…沙…伴随着一种低低的、断断续续的吸溜声,像是个永远吃不饱的孩子在咂摸着什么。

伊戈尔的心脏狂跳,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紧紧攥着油灯柄,指节发白。“谁?!”他尖声叫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那坚持不懈的、拖沓的脚步声和令人作呕的吸溜声。空气里那股腥甜味浓得几乎令人窒息。

他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对抗。他举起油灯,像挥舞武器一样,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冲去,咆哮着毫无意义的威胁。光影疯狂乱舞。他撞翻了椅子,踢散了图纸。他冲到墙角,那里只有一把旧扫帚和一个空桶。声音瞬间消失了。

他喘着粗气,徒劳地四处照射。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和炉火的噼啪声。他胜利了吗?他驱赶了它?

突然,那吸溜声几乎贴着他的后脑勺响起,冰冷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脖颈上。

伊戈尔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油灯的光芒,照亮了它。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形体,更像是一团勉强凝聚的、人形的污浊阴影,比周围的黑暗更黑,不断扭曲、波动,边缘散发着腐败的微光。它没有清晰的面孔,只有一个模糊的、不断凹陷又鼓起的区域,像是融化的蜡像。那吸溜声正是从那里发出的。它的“脚”部,是一片模糊的拖沓痕迹,在地板上留下若有若无的、湿黏的印记。那折磨他已久的沙沙声,正是由此而来。

它没有攻击,没有嘶吼,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伊戈尔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饥饿感。不是对食物,不是对血肉,而是对他…对他内心那翻腾不休的、毒液般的情绪洪流!它像是一个溺死者,贪婪地吸食着他散发出的恐惧、愤怒和绝望!

“不……”伊戈尔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咯咯声。他无法移动,无法思考,被那纯粹的、荒诞的恶意和贪婪震慑住了。

几秒钟后,那影子开始变淡,如同渗入沙地的污水,缓缓消散了。空气中的腥甜味也逐渐褪去。

伊戈尔瘫软在地,油灯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幸好没有熄灭。他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他不是疯子!那东西是真实的!但…那到底是什么?鬼魂?恶魔?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科马罗沃特有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天,伊戈尔活在持续的恐怖之中。他不敢睡觉,不敢独处,眼窝深陷,形销骨立。他试遍了所有方法:去找镇上那个胆小如鼠、浑身酒气的东正教神父,神父画着十字,塞给他一个劣质的圣像牌,嘟囔着“邪恶之眼”和“古老的诅咒”,却连他的房子都不敢进。他试图用更强烈的情绪去对抗——歇斯底里地咒骂,砸东西,但每次情绪爆发,那东西出现得就越快,待得就越久,那贪婪的吸溜声就越响。它像一个熟练的渔夫,一次次钓起他内心的毒鱼,饱餐一顿。

他的困境像钢铁般坚固,将他死死压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或者…快要被吃空了。

转机来自一次近乎彻底的崩溃。又一次面对那黑影的恐怖对峙后,伊戈尔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连举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连感到恐惧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像一袋垃圾一样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内心是一片被过度开采后的荒芜废墟,甚至连绝望都感觉不到了。

那黑影如期而至,在他面前凝聚。沙…沙…沙…吸溜…吸溜…

它等待着,期待着那惯常的“盛宴”——恐惧的尖叫,愤怒的咆哮,绝望的挣扎。

但这一次,什么也没有。伊戈尔只是空洞地看着它,甚至没有聚焦。他的内心没有波澜,没有回应。像一口枯井。

黑影扭曲了一下,那吸溜声似乎带上了一丝…困惑?它靠近一些,那冰冷的空洞感拂过伊戈尔的脸颊。

伊戈尔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懒得眨眼。

黑影再次扭曲,似乎变得有些不稳定。它围绕着他飘荡,沙沙声变得有些急促,吸溜声显得焦躁。它试图“钩”起点什么,但它那无形的鱼钩,在伊戈尔那片情绪的死水里,什么也钓不到。

几分钟后,它似乎…泄气了。那模糊的形体波动得更加剧烈,然后,像一缕被风吹散的污烟,它慢慢地、不情不愿地消散了。这一次,它似乎什么也没得到。

伊戈尔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第一次,那东西来了,又走了,而没有从他这里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加强任何东西。第一次,他…没有喂它。

一个微弱、冰冷、但清晰无比的念头刺入他麻木的脑海:它需要我的回应。它以我的情绪为食。我的对抗,我的恐惧,我的愤怒…那正是它渴望的食粮。我越是挣扎,它就越是强壮,我的牢笼就越是坚固。

不回应…才是钥匙?

这听起来简单,却近乎不可能。如何面对一个超自然的、散发着纯粹恶意的恐怖存在而不感到恐惧?这就像要求一个人面对烧红的烙铁不感到烫一样违反本能。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疯狂或死亡是唯一的其他选项。

他开始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内心训练,比任何工程项目都更耗心神。他强迫自己观察那腥甜味出现前的细微征兆——空气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耳膜上极其轻微的压力变化。当征兆出现,当那沙沙声开始响起,他不再紧绷身体准备战斗或逃跑,而是深深地、缓慢地呼吸,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集中在身体某个中性的感觉上——手指按压桌面的触感,舌尖残留的茶味。当那冰冷的恐惧攥住心脏时,他承认它:“恐惧来了。”但不去放大它,不去编织恐怖的故事,只是看着它升起,如同看着一片乌云飘过,而不去跟着它跑。

这极其困难。每一次,他的本能都在尖叫,催促他战斗,逃跑,或者吓瘫。那黑影的出现本身就像一种精神上的强酸,腐蚀着他的理智和意志。有时他会失败,故态复萌,恐惧或愤怒会再次失控,而那东西则会欢快地大快朵颐。

但渐渐地,失败的间隔在拉长,成功的时刻在增加。

他发现镇上的图书馆有些古怪的、蒙尘的旧书,不是官方出版物,更像是民间传说和禁忌手抄本的混合体。从那些支离破碎、语焉不详的文字中,从某个终于在他持续(且平静)的拜访下开口的、最老的镇民嘴里,他拼凑出了一些真相。

科马罗沃,或者说这片土地,很久以前被称作“罗刹之胃”的边缘。罗刹,并非特指某一个鬼怪,而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一种饥饿的虚空,以强烈的情感为食,尤其偏爱痛苦、愤怒和恐惧。它无法被杀死,只能被“饿死”或“忽略”。那些黑影,是它的“触须”或“回声”,是它在人间的感知和摄食器官。它们被浓烈的情绪吸引,像鲨鱼嗅到血味。东斯拉夫的古老智慧认为,遭遇罗刹回声,任何形式的回应——无论是攻击、祈求还是恐惧——都是在喂养它,巩固它的存在。唯一的办法,是把它当作一场恶劣的天气,不给予它任何它渴望的“食料”,让它最终失去兴趣,转向别处,或者缩回永恒的饥饿之中。这被称作“沉默之路”。

然而,知易行难。尤其是在现代,人们习惯了分析、解决、对抗,这种“不回应”显得如此被动和荒谬,以至于几乎没人能做到。于是悲剧一再重复。科马罗沃的历史充满了突然的疯狂、神秘的失踪和自杀事件,总是发生在冬季,总是伴随着那些“古老愚蠢的传说”。镇上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但他们选择了最糟糕的应对方式——麻木、回避、用酒精麻痹自己,同时内心深处积累了更多的恐惧和绝望,这反而成了罗刹回声更丰盛的盛宴,让这片土地的诅咒持续不绝。他们的价值观里深植着一种对无法理解之恶的宿命论接受,以及一种认为个人情绪波动可能招致更大灾祸的集体性压抑。

伊戈尔明白了。他的人生课题——他那容易招致麻烦的“认真”和暴脾气,他在圣彼得堡的遭遇,他被放逐到此地——全都是这个巨大而荒诞的轮回的一部分。罗刹早已嗅到了他这块“鲜肉”的味道。他之前的每一次愤怒咆哮,每一次恐惧战栗,都是在重复相同的、致命的答案,不断地加固着自己的囚笼。

现在,他必须学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决定性的夜晚来临了。暴风雪前所未有地猛烈,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撕碎。小屋在风中呻吟,如同垂死的巨兽。电力早已中断,备用发电机也哑火了。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寒冷。空气腥甜得令人作呕。

它来了。

不止一个影子。

三个模糊、扭曲的黑影从房间的不同角落渗漏出来,拖沓着,吸溜着,带着一种集体狩猎般的迫不及待。它们感受到了伊戈尔这个“优质食源”最近的“短缺”,变得焦躁而贪婪,决定一次性地攫取大餐。它们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灵魂。

伊戈尔坐在壁炉边唯一的椅子里,裹着厚厚的毛毯。炉火是唯一的光源,将黑影们扭曲跳跃的倒影投在墙上,显得更加庞大恐怖。他的心脏试图撞破胸腔,原始的恐惧像电流一样击穿他的四肢。尖叫堵在喉咙口。

但他闭上了眼睛。开始了。

呼吸。缓慢。深入。感受冰冷空气进入肺部,略微温暖后呼出。注意力集中在呼吸的声音上。忽略那沙沙声。忽略那吸溜声。忽略那几乎要撕裂皮肤的恐惧。

一个黑影贴到他面前,那冰冷的、贪婪的空洞感几乎冻结他的脸颊肌肉。吸溜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恐惧来了。”伊戈尔在心里默念,像念一句咒语。“但我不喂养你。”

另一个黑影用那模糊的、非手的部分拂过他的手臂,刺骨的寒冷穿透毛毯。

“寒冷来了。但我不喂养你。”

第三个在他身后盘旋,沙沙声密集得如同雨点。

“烦躁来了。但我不喂养你。”

他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座冰山,一个空洞。他接纳所有感觉,但不给予任何情绪上的回应。不抗拒,不挣扎,不恐惧,甚至不“希望”它们离开。任何“希望”都是一种投入,一种关注,一种食料。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分钟,可能是一小时。他在与自己的本能打一场战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艰难。汗水从他额头渗出瞬间变得冰冷却不是因 为寒冷而是因 为极度的精神消耗。他颤抖,但竭力控制着呼吸的节奏。

黑影们变得焦躁不安。它们围绕着他疯狂旋转,沙沙声变得尖锐刺耳,吸溜声变成了不满的、嘶嘶的咆哮。它们试图钻入他的脑海,用冰冷的幻觉攻击他——他看到废矿深处扭曲的尸体,看到圣彼得堡的同事在嘲笑他,看到自己冻僵在雪地里的场景。

伊戈尔看到了,感受到了,但他在内心最深处置身事外。“只是影像。不是真的。我不喂养你。”

它们扑上来,穿过他的身体。

没有实体的接触,但一种绝对的、剥夺性的寒冷瞬间席卷了他,仿佛内脏都被冻结。这是一种直接的、对生命能量的吸取尝试。

伊戈尔猛地一颤,几乎崩溃。但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意识锚定在呼吸上。他想象自己的情绪是一个被严密看守的仓库,而外面是饥饿的野兽。绝不开门。

渐渐的,黑影们的活动开始失去力量。它们的形态更加不稳定,明灭不定,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那吸溜声变得微弱,充满了挫败和…困惑。它们无法理解这种“拒绝”。这种彻底的、绝对的“不回应”对它们而言,是比任何神圣符号都更可怕的武器。

最终,它们开始后退。那充满了不甘和怨毒的嘶嘶声是它们最后的挽歌。它们像退潮的污水一样,渗回地板、墙壁的缝隙,消失了。

屋外的暴风雪,似乎也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后,开始逐渐减弱。

伊戈尔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才敢睁开眼睛。小屋空空荡荡。壁炉的火快熄灭了,余烬发出微弱的红光。那种被窥视、被等待的感觉消失了。空气中的腥甜味也淡去了,只剩下木材燃烧后的灰烬味和冰冷的空气。

他精疲力尽,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明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没有赢。他没有消灭任何东西。罗刹的饥饿是永恒的。他知道,它们可能还会回来,尤其是在漫长的冬季,在他虚弱的时候。

但是……牢笼松动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但真实存在的主动权。不是通过对抗,而是通过一种极其艰难的、违反一切本能的“不作为”。

接下来的日子,科马罗沃依旧是那个科马罗沃,冬季依旧严酷。但那沙沙声出现的频率显着减少了。即使出现,也显得…有气无力,仿佛只是某种惰性的回声,很快就自行消散。伊戈尔内心的情绪风暴并未完全平息,但他学会了观察它们的潮起潮落,而不被它们完全裹挟。他依旧感到孤独,但不再试图用酒精或强迫性的社交去填满它。他依旧对不公感到愤怒,但那份愤怒不再是无目的的燃烧,而是变得冰冷而锐利,储存在那里,或许将来能用于真正的行动,而不是喂养幽灵。

他开始能注意到镇上其他一些细微的、被掩盖的痛苦痕迹——某个主妇眼底深藏的惊恐,某个老人酒杯后无法言说的创伤。他明白了,每个人都在这循环里,以各自的方式喂养着那只永恒的饥饿之胃,用酒精,用沉默,用麻木,用一代代传递下来的、未经检视的恐惧。

他的困境没有结束,人生课题或许会换一种形式再次出现。但在这里,在喀尔巴阡的阴影下,伊戈尔·索科洛夫终于学会了面对“回声”时,给出那个不同的、拯救性的答案——绝对的、近乎不可能的沉默。这是一种可怕的能力,由内而外的训练结果,代价是直面最深层的恐惧并与之共存,却不让其主宰自己。

而饥饿,仍在冰雪之下,在森林深处,在古老矿坑的黑暗中,永恒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迷失的灵魂,带来它渴望的食粮。风雪还会再来,季节轮回不息,课题总会重复,直到学会为止。或者,永远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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