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死前的最后动作,还保持着将手中刺更深地推入桑迟迟体内的模样。
颈部是人类极为脆弱的一处要害,被洞穿后甚至连修复道具都来不及用。
虽然庚觉得死于大意实在很丢脸,但好歹也算是干掉了两个,不亏。
直到最后,她都在脑海里想,自己那些队友里,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倒霉玩意,选中的这个疯子又搞不定。
桑迟迟的身躯在确认庚无法存活之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也缓缓向后倒去。
生命正从她身上两个透骨的破洞里飞速流逝。
桑迟迟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曾流水太瘦了,她的怀里一点都不柔软,骨头倒是有些硌人。
但是意外地很温暖呢……桑迟迟的眼前很模糊。
她听不清曾流水说了什么,只是无意识地笑着,觉得自己总算是赶上了。
曾流水其实很想骂人,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个无力的“傻妞”。
庚的毒早就已经透过伤口渗透到她的身体里了。
这种玩家自研毒素本就极其难解,即使曾流水看透了毒素的原理,在紧张的战况中,她也没有什么机会寻找相克之物解毒了。
而且在庚死后,解毒的可能性更是无限趋向为0。
从曾流水的视角看来,桑迟迟如果不救自己,只死自己一个。
桑迟迟虽然杀了庚,现在却折了两人,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曾流水从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桑迟迟的思维动线。
她和桑迟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以说如果没有遇到华千,她们的人生轨迹绝对不会有重合的机会。
曾流水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死亡方式。
虽然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没有找到,她很遗憾。
但是此刻看着桑迟迟倒在自己的怀里,曾流水很清楚自己从未后悔过加入理想国。
她在无限星际里漫长的独狼旅途中,这一段日子是五彩斑斓的。
曾流水并未让桑迟迟在自己怀里就这么单调地死去。
她果断地盘起了腿,将桑迟迟的头平放在自己交叉的小腿间。
然后她捧着桑迟迟的头颅,深深弯下腰低下了头,将自己的眉心和桑迟迟牢牢贴合。
原本这是曾流水打算在自己临死前实施的计划。
桑迟迟不仅闯入了曾流水的战场,也闯入了她的死亡计划里。
透过两人相接触的眉心,曾流水闭上了双眼,SS级的天赋【数值师】却已经100%打开。
她在用心看。
从外至里,从头至脚,一寸都不落下。
曾流水或许看不懂桑迟迟,但是她能看得懂别的东西。
记忆,经历,性格和外貌,这些东西在曾流水的眼里,都是数据而已。
她从未看一个人这样认真仔细过。
曾流水要在自己的记忆里,将桑迟迟整个拷贝进去!
其实也是肆给了曾流水灵感。
当深渊黑焰将阁点燃时,曾流水是最先认出这股力量源于肆的。
如果来自玩家的力量可以在玩家死后长存于副本,那么玩家的个人数据是否也可以藏于副本内?
曾流水想,或许她可以试着在死前留下自己的数据和腥红歌剧融为一体,不被无限星际清除。
但是这份数据该如何被再次开启呢?
也许不会再有机会。
桑迟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在她的呼吸停滞那一刻开始,她的直播间化为黑屏。
而她的躯壳也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开始消散,在曾流水的腿间变得轻盈。
直至在曾流水的面前,只留下了一张愚者牌。
曾流水依旧没有睁开眼,而是拾起愚者牌,重复地贴在了自己的眉间。
复制下来整个玩家的数据对她的压力太大了,幸好桑迟迟的数据载体就出现在面前,不用曾流水刻意去找。
如果理想国还有人能拿到愚者牌,甚至能将“桑迟迟”带出腥红歌剧。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因为过度用脑,庚的毒素随着血液的循环在她体内扩散变得太快了。
曾流水完成了对桑迟迟的拷贝和粘贴后,却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的数据拷进大臣牌。
她挣扎着挪动到阁的边缘,深渊火舌瞬间覆盖在了曾流水的身上。
像是在催促她快点,可惜曾流水此时的思维已经有些麻痹了。
血泪从她至死未曾再睁开的双眼眼角滑落,曾流水靠在阁的边缘。
她的头终是向一旁歪了歪。
大臣牌从她的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