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纯粹的‘漆黑’,当然,应该要称之为虚无,毕竟虚空之中没有颜色的存在,黑暗只是希里身为‘人’的感官进行的自行脑补。
不过,在无尽虚无中,却突兀的出现一抹雪白,如同潮水,自希里‘视野’’的尽头席卷而来,亦如钱塘江奔涌的涨潮,势不可挡,无可披靡,作势要将整个她身下的花园笼罩。
不知道与其打过多少交道,在望见那雪线的刹那,希里的血脉便回传给她无比熟悉的悸动。
“白霜!”
希里害怕白霜胜过害怕狂猎。
或者说,狂猎的威胁与白霜比,连百万分之一都算不上。
白霜并不是狂猎们的手段,相反,白霜是追逐狂猎们的灾祸,是他们一直试图躲避的灭顶之灾。
他们费尽心思想要重新得到‘上古之血’,开启‘众妙之门’,为的就是躲避白霜,离它更远一些。
当然,这不妨碍他们利用这种无知无觉的天灾作为自己的攻击手段。
打个比喻,狂猎如果是个滑雪运动员,白霜便是跟在他身后的雪崩,滑雪板行到哪里,哪里的积雪便会松动,再次引发雪崩。
面对那些棘手的世界,狂猎便会巧妙地利用这一现象。
“是的,‘白色天灾’。”
一道柔和的女声在希里心底响起。
她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正站着一匹巨马。
当她瞧到对方头颅上的尖角时,才恍然醒悟过来,对方应该是一只传说中的独角兽。
“吾名阿卡特兰提,吉薇艾儿(上古语燕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但是希里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痴傻的不断试图向上抬头,直到自己整个快要向后仰倒,也没有看清楚脚下这棵巨树的全貌。
“这是?!”希里不敢置信的跺着脚,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以为的花园只是一棵通天巨树的某枝细小枝丫。
一截嫩枝蔓延到希里面前,并在几秒钟内盛放出一朵鲜花。
“祂是海姆尔,正在向你问好。”江秉充当翻译解说道。
希里望着巨大的独角兽王后,又看着顶天立地的‘伟大橡树’,在礼貌的与阿卡特兰提点头示意后,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江秉。
“你究竟是谁?”
流浪诸天的“燕子”问道。
“萨布尔·莱瑞克,一位‘工匠’。”
江秉示意对方不要激动。
“看在杰洛特和维瑟米尔的份上,你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在上路吧,顺便让阿卡特兰提教导你一下时空穿梭方面的技巧。”
独角兽一族天生就能穿越时空,对它们来说,穿越时空更像是一种根植于血脉中的本能,但是这不代表这种能力的使用不需要练习。
实际上,每个成年的独角兽都能称得上时空方面的技巧大师,身为王后的阿卡特兰提能力自然冠绝全族。
她对于时空的操控能力连独角兽王萨卡迪纳特也比不上,对方的特长更集中在战斗和毁灭上。
与它们相比,拥有‘上古之血’的希里幼稚的像个挥舞着大锤的幼童,完全不知道如何操控手里的工具,既不能精准的掌控锤头砸向哪个世界,也不能操控锤子的力道。
“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了,狂猎会追到这里的。”
江秉的建议虽然很有吸引力,但是希里最后还是硬着心肠选择拒绝。
“狂猎只不过是群丧家之犬罢了。”对于这些他在实习期都能暴打的货色,江秉表示了不屑。
“而真正的白霜或许像你说的,属于灭世之灾,但只是泄露出来的些许余波,还没有那么厉害。”
江秉拍了拍身旁海姆尔的某根躯干,冲着希里继续道:“安心住下吧,在下波狂猎到来前,你都是安全的。”
“下波?”
江秉敲了敲枝干柔顺的树皮,示意对方向下看。
希里带着疑惑照做,结果就看到自己曾经的噩梦。
那是一艘船。
或者说,是一艘船只形状的魔法飞艇。
这艘飞船足有百米大小,通体由不知名的木材组成,而在船帮和甲板四周,则是竖立着某种类似手指状的骨质附边装饰,这些装饰远远看去,的确像是无数的人类的指甲。
整艘船被笼罩在幽绿的魔法灵光中,而白霜的侵染让船体的各个角落都结满了冰凌。
船只的桅杆已经被改造成为某种灯塔,而船首像则是一个骷髅马首,头部本应有只独角兽的尖角,但是已经在这艘幽灵船被海姆尔所捕获俘虏的时候被取下,交还给独角兽部落安葬。
“狂猎的幽灵船?”
希里望着被脚下巨树的根蔓死死缠绕的巨大船只,满眼的不敢置信。
“上面的狂猎呢?”希里焦急的询问。
江秉敲了敲因缠绕世界之石而进入飞速生长期的海姆尔,感受着对方坚实的回振感,只是冲着希里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这群艾恩·艾尔精灵的精灵们正被囚禁在医疗部门的研究中心被研究吧。
但是希里显然是以为船中的狂猎已经被消灭干净。
她突然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躯立刻瘫软了下来,以至于有些站立不稳,不得已只能坐在一旁枝蔓编织而成的长椅上。
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被移除,哪怕是暂时的移除,也让这名二十多岁的亡国公主如释重负。
“走吧” 阿卡特兰提行至她的身前,用两只如紫宝石般纯净的眼睛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位敌人的敌人。
“你还不能休息,萨布尔阁下托我对你进行系统的训练,让你好好熟悉你体内的伟大血脉,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随着阿卡特兰提轻轻用头顶的尖角划过空间,一道通往独角兽们在‘海姆尔’栖息地的空间通道便被割裂出来。
“走吧”
足有两米多高的独角兽王后率先走进通道之中。
希里回望江秉,见他微笑不语,只能满头雾水的紧随其后。
江秉则是依然屹立在虚空之中的花园之内,怔怔望着又一波白霜以虚无中蔓延,向着此世界弥散而来。
这是白霜的余波,是被狂猎们巧妙运用起来,作为笼罩己方舰队的防护力量。
江秉还没有接触过如此规模的异种能量,这不仅激发了他作为‘工匠’的好奇心。
他得靠近了仔细研究研究。
拍了拍身下的海姆尔,江秉翻身跃出花园的围栏,踏入虚空之中。
在翻过海姆尔支撑起来的无形屏障后,江秉整个人的形象在瞬间发生巨变。
一个高达数百米的巨人在冰冷的虚空中显现。
【以太熔炉】熊熊燃烧,在巨人体表泵出无边的火浪。
面对着宛若海啸的白霜之潮,以太之火同样舞动成浪,随着江秉的前冲一拥而上。
千万年来始终寂静的虚空中,红黄两色猛然撞击在一起,化为无声的巨大混响,传遍寰宇。
可惜,除去海姆尔外,无人可以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