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空气像钢丝绷在众人之间，舱内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就在所有目光还锁在“灰礼帽”身上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昏暗的通道尽头传来，像风一样滑过金属地板，带着不合时宜的轻佻：
“气氛很紧张啊……我来的不是时候？”
阿斯卡纶眉头微挑，嘴角却扬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时候。”她说道，然后轻轻点头，“伊内丝。”
黑影之中走出一个身姿修长的女人，皮靴踏在甲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她身着深色外套，风尘仆仆，却眼神凌厉，神态自若。
“‘灰礼帽’先生。”伊内丝的语气像细针一样扎入空气，“您的准备确实很充分。”
她步步走近，如列阵逼来的舞者，语速不紧不慢，却句句锋利。
“十三个小型通讯站，其中有四个是被动触发式的——在十分钟内没有收到您的讯息便会自动发布指令。”
“我不想猜它们会发出什么指令，所以……我把它们直接捏碎了。”
她停在几步开外，语气诚恳却带着挑衅：“希望您不会责怪我的擅作主张。”
“您的那些下属确实很坚强。他们听到‘血魔’的名字也没怎么表现失常。不过我相信……”
她眯了眯眼睛，“除了萨卡兹王庭，也有些躲在城里的‘别人’，对他们的存在很感兴趣。”
她微笑，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您说，我把他们送去哪儿比较合适？”
“灰礼帽”的面色没有变化，却沉默了半秒，仿佛那一刻，他看清了风向变了。
“伊内丝女士，前萨卡兹雇佣兵……”他开口了，语调仍然平稳，“你还活着这件事没那么让人意外。我们早就判断过伦蒂尼姆内的这些小动作有一个主使。”
“你一直干得很不错。”
他将双手插入风衣口袋，像是在对一个旧识致以敬意，又像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我们知道不少萨卡兹雇佣兵正试图脱离军事委员会的掌控。但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对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的那位合作伙伴……恐怕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
伊内丝的神情一滞，只是瞬间，然后恢复平静。
“我们直接一点吧，先生。”
她双臂交叠，眼神锋利，“你我都知道，你的手段远不止这些。我们也还有很多未曾揭开的底牌。”
“互相试探的环节——就此结束。”
她微微前倾一步，压低声音：“你的影子告诉我，你在犹豫。”
“灰礼帽”沉默了。
风在窗外呼啸，机舱内却安静得仿佛一枚针落下也会炸裂。
最终，他开口：“……好吧，一项交易。”
“有个麻烦的任务。”他自嘲地笑了笑，“但如你们所见，我并不怎么喜欢打架和冒险。”
“所以，你需要些替死鬼。”伊内丝冷冷道。
“我相信你们的本事。”他轻描淡写地继续，“你们一定看到过那架飞空艇。现在它停在诺伯特区——一座孤零零的废弃飞船基地里。”
“接近它，搞到飞空艇的结构图。”
他顿了一下，看向众人，每一个人都像是谈判桌上精密计算的一枚筹码。
“报酬呢？”博士的声音响起，像一把忽然架上的刀。
“暂时活着。”灰礼帽轻声说。
“你，你的伙伴，你的盟友，你的伤员，你的舰船——都可以暂时活着。”
“这对于维多利亚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你们而言……”
他没有说完，伊内丝的眼神已经冷若冰霜。
博士微微笑了笑，而后开口
“……这位先生，希望一分钟后，您还能如此自如地与我们聊天。”
灰礼帽一怔，本能地转过头。
就在他身后，不知何时，运输机的舱门被悄然打开。呼啸的风带起一丝冷意，一道高大而寂静的身影站在那里，宛如一道剪影。
男人身穿破旧的黑色风衣，神情如刀刻般冷峻。没有人听到他的脚步，也没有人看到他何时靠近。
但他就在这里了。
灰礼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
空气被撕裂，紧绷的氛围在此刻被打破，却不是崩溃，而是某种真正意义上的——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