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六,天大旱,朝廷赶着赈灾救人,可玄门却有个盛事,引得道上各派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往荣家而去,那就是荣家又重新册立了少主,而且还是那个废了十数年的前任少主,荣家四爷。
荣家这小半年极是热闹,那些负面的名声,是一个接一个的传出,最让人好奇和八卦的,当属荣嬛萱入魔为邪,遭荣家主大义灭亲一事,这个亲,可是亲父女的那种。
纵然荣家主对外的说辞是那是私生女,为了孩子着想,才将她记名在儿子儿媳名下。
可人也不傻,那荣四夫人出了名的高调,各族大大小小的盛会她都有参与,所以她长什么样,而荣嬛萱又长什么样,大家心中有数。
那两人不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那丹凤眼,却是骗不了人。
就是吧,玄族还是积威已久,荣家虽在玄族末位,可荣家主又已达筑基境,众人心里虽然鄙夷,但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
结果这荣嬛萱被废了,听说荣四夫人还突然暴毙,现在前任少主又登位,这其中,也不知有没有关联。
所有人都想知道,接连遭遇重创的荣家,突然如此高调重新册立一个已然废掉的少主,意欲何为。
是日,天晴气爽,荣家的护族大阵早已关闭,任宾客来去自如,但不少人都敏锐地发现,荣家不复以往了,尤其是那些有点地位的族人,都面露忧虑,神色凝重还惶恐。
而再有一点就是,如此重要的大事,荣家主竟然仍在闭关没出现。
宾客如云。
阆九川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纷纷投看过来,有人目露敬意,有人则眼神惊疑不定,也有人全是看戏的表现。
她现在在道门中,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了,这是有金莲证道的坤道,师父不明,但道法高深,斩妖灭邪,那是功德名录都上了监察司功德簿的。
而她和荣家的恩怨也从没掩饰过,听说当初灭邛水河水魈一事,她就公开言明,不和荣家共事,可见她对荣家积怨已深。
但现在荣家册立新的少主,她出现在此,难道是和荣家一笑泯恩仇了?
而在她身边的人,一人似是她那铺子的掌柜,另一人,则是通天阁的飘掌柜?
能得那神秘的通天阁的掌柜随侍左右,她身后的师门,又更神秘,让人探究。
探究的人,还有澹台帝姬以及她身边的人。
如此‘不寻常’的盛会,澹台帝姬也过来看热闹了,而她一出现,更让宾客感觉这本不伦不类的盛会,有点像盛会的样子了。
毕竟那是护国圣女,她的驾临,令荣家蓬荜生辉啊,看那些族老,跟看到亲人似的,老泪纵横了都。
是的,荣家的族老们,现在慌得一批,因为族中反骨老四爷突然支棱起来,他们感觉事态不妙,甚至都强闯禁地欲强破家主出关了,可每每闯了一半,那反骨就跟鬼魅一样突然出现,要么打,要么杀,愣是不让他们打扰家主闭关。
这是想干嘛,这分明是造反前奏!
可他就不怕家主出关吗,他荣四不知做了什么能站起来,有点诡异手段,但他能斗得过是筑基的家主吗?
现在压得住他反骨的,就只有家主一人,一如当年,他不听劝,被那族外女子迷了心窍一样,不也乖乖听从族里安排。
可压得住人的家主没法出现,那就只能寻外力,圣女是其中一个,她不但代表皇族,更代表大郸,就为大郸安稳,也不会看着玄族内斗,看荣家生乱吧?
澹台帝姬不想理的人,自然无人近了身,是以被请到主宾席坐着,清冷绝尘,仿佛与这喧闹格格不入,她听着他人的讨论,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全场,再落在站在一隅之地的阆九川身上停留。
从入京至今,她反复思量过她的所作所为,行正道之事是真的,但和荣家不对付更是真的,她在针对荣家。
为什么?
荣家是怎么惹了她?
她拿荣家作筏子,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为了别的,这一点,让她甚是在意。
澹台帝姬看着阆九川和身边二人交谈,那轻松的,却明显在等着看戏的姿态,让她有一瞬的恍惚,真像啊。
她捏紧了袖中的传讯玉符,指尖微颤。
阆九川也注意到圣女在此,看过去,眉梢轻挑,微微沉思。
圣女回京,只是个巧合吗?
“奇怪。”阿飘看着那澹台帝姬,又看了看阆九川,道:“这圣女越看,越感觉有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什么?”
阿飘不答,只看向伏亓,道:“你觉得她像谁?”
伏亓蹙眉道:“气质有点像小九,但又不完全像,气息上,有点相似。”
阆九川眉心一跳,指了指自己:“像我?”
阿飘点点头:“明明是两个人,你甚至是借尸还魂的人,但在她身上,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像你又不像你。”
“难道是我失散的一魂二魄?”阆九川摸着下巴道。
阿飘脸皮一抽,说道:“不是那种,就是吧,是一路人的那种像。”
阆九川目光幽深地道:“那她是奔着我来的吗?”
在她将要大仇得报的时候,圣女回京,现在还来到荣家里,是巧合么?
阆九川有一种并不愿意此人是那个他们反复推算的幕后主使人的感觉。
“她危险,她身边的那个道长更危险,你别往她那边靠。”伏亓很敏锐,盯着那个八方道长。
而八方道长同样看着阆九川,眉头皱得紧紧的,此女有点邪气,可又不是什么邪魔歪道的那种邪气,而是给人一种她是异端的印象。
这样的人,得金莲证道?
那真的不是什么障眼法?
还有她身边的两个人,就更邪,虽然用什么法宝极力压着,但总有一点不太对劲。
“圣女,此女不寻常,要小心为上,还有,当……”
澹台帝姬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我心里有数!”
八方道长不再多言,只是眉心拢得更紧了,看来见了此人,圣女也有些失了冷静。
“来了,那就是从前的荣四爷?”
喧闹声起,广场上的宾客都看向那破空而来的无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