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在来五合山的路上就提到了这个问题,这些修士在患上化尸疫的时候,境界会不会受到影响。
倘若境界不会受到影响,那么到最后他们变成那种枯槁行尸便会保存二重镜的境界。
那便是相当棘手的事情了。
结果现在已经显而易见。
这种疫病不仅吃他们的血气和魂魄,还吃他们的修为。换而言之就是等他们成为行尸时,跟普通人恐怕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云淼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的境界在慢慢下降。
而作为体修,他们的修为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在肉身的强度上。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
苏落这么说着,走到那名弟子身边,将一缕浊气混入了那弟子的血气之中。
“清气在这种气之中太过明显了,混点浊气进去就好了。”
反正都是单向的抽取,苏落也不担心这点浊气的量会影响到这个弟子。
而且他还在控制着这浊气的运行。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气都被抽取到了一个特定的‘驿站’之中暂时存储起来。”
苏落起身说道,突然他感觉到左边一阵不存在的“炽热感”。
转头一看,李云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师姐?”
“没什么。”李云淼心中暗道不妙,苏落太认真了让她差点有些失神。
苏落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对着柳浣溪说道:“我们会先往情况最严重的地方去看看能否有些线索。”
“修士的血气伴随着自身的气一起运行,浊气跟着他们的速度比较慢,毕竟是要控制浊气找到这个‘驿站’在哪儿,而非让浊气直接全吃了。”
柳浣溪点点头:“我们能力有限,体修对这种气的感知能力本就不强,就拜托你们了。”
“你们不动阁感知不到这些血气的去向我能够理解,东洲其他门派他们也感知不到?”
李云曦有些奇怪地问道。
想要感知到这种从修士体内抽出的气并不难,因为修士的气和普通人的血气是有区别的。
普通人的血气并不带有灵气,甚至可以说就是纯粹的在被抽血,而且太过薄弱,所以修士感知起来会稍显困难。
但是修士的气就不一样了。
退一步说,如果想的话就算普通人的气也是依旧能被感知到的。
为何其他门派都没有什么动作?
“明哲保身,现在敌人是未知的,没有几个门派愿意去主动挑这个担子。”
“他们更希望是能有什么大决战之类的东西,大家都上去凑个数,然后有个厉害的给那个幕后黑手扳倒,自己混点名头上好听的就是。”
“那那些老百姓……”李云曦的面色有些难看。
柳浣溪叹了口气:“也就琳琅阁和我们会尽可能地多出点力,剩下的门派又有多少愿意管的呢?”
“没有门派愿意主动出面,而是相互推诿……难怪这太一盟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人从洞府之中退了出来。
“时间紧迫,我们今日前来主要就是为这个事情,现在已经确定了,也算是多了一条线索。就不继续叨扰了”
“你们也辛苦了,替我向骆师姐问好。”苏落拍了拍柳浣溪的肩膀。
几人来的匆忙,聊的也匆忙,走的也匆忙。
……
第二日早上,天色渐亮。
几人没有停歇,御剑一夜朝着何家的方向赶去。
何冷钰因为是武修,虽然也是体修的一种,不过能做到御刀气来达到御器的效果。
何家堡,位于东洲东南侧,就算是断水刀日渐落寞,何家堡依旧是一方十分有名的小势力。
天色迷蒙,四人无人言语。
越是接近何家堡的范围,空气就越发污浊。
他们都能感觉到,只是都没有说出口。
田野阡陌尽数荒芜。散落的农具、破碎的陶罐、翻倒的车辙……路边偶尔可见散落的、早已僵硬的尸体,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灰色,散发着淡淡的腐臭
几只食腐的乌鸦停在枯树上,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叫,猩红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疾行的四人。
“冷钰,这里……”李云曦看着眼前景象,脸上满是凝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何冷钰没有回应,她紧抿着唇,握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目光死死钉在前方地平线上那道熟悉的、此刻却显得异常灰败的轮廓——何家堡的城墙。
城墙依旧高耸,但厚重的石砖上,满了暗褐色的污迹,那是凝固的血与不明秽物混合的印记。
城墙上守卫的身影稀疏了许多,且个个面带疲色,眼神警惕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堡门半开,沉重的门栓上挂着沾染污迹的锁链,只留下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缝隙。门洞内光线昏暗,一股混合着劣质草药、血腥味和隐隐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踏入堡内,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何冷钰如坠冰窟。
昔日演武场上呼喝震天、刀光凛冽的盛况早已不见。空旷的场地被简易的草棚和帐篷占据,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难民。
咳嗽声、压抑的呻吟声、孩童微弱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许多人裹着破旧的毯子蜷缩着,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或青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挥之不去的死亡气息。
一些廊檐下,也躺着气息奄奄的病人,由同样疲惫不堪的何家仆妇或旁支子弟照顾着。
“这到底是……”苏落已经说不出话,万流港也好、五合山也罢,跟眼前的何家堡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就在何冷钰强压着心头的悲怆与担忧,带着苏落三人快步穿过难民营,向主宅方向疾行时,前方靠近堡内西侧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和混乱的嘶吼。
“吼——!”
“拦住他!快拦住他!”
“不行了!太多了!阵法要破了!”
只见一片被粗陋栅栏和锁链勉强围起来的区域,此刻正剧烈地晃动着。
十几名何家年轻子弟,手持制式长刀,正组成一个略显散乱的刀阵,拼命抵御着从栅栏缺口处涌出的十几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