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文远早早地来到小楼,准备给他们讲解蒸汽机的知识,但是三人却都心不在焉,那场景就像谈好了合作意向,准备签合同了,但却又临时变卦的甲方的一样。
张文远觉得有些奇怪,心说难不成是这些小屁孩儿被家里的长辈告诫了,不准他们学这些奇技淫巧了?哎呀,真是白瞎了我昨晚上备的课啊,为了今天的讲座,他昨晚上和林颗儿连功课都没做,早知如此,昨晚上就该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你们怎么了,有事啊?”
梁端叹了口气,一脸便秘地道,“求之,我忘了今天是清明节了,兄弟姊妹安排了出去踏青,要不咱们今天就不学习了,一起出去踏青吧。明天再学习,怎么样?”
据考证,北宋一年有七十多个节日,最重要的是元旦、元宵和冬至,各放假七天,其次是清明、端午、中秋和天圣节,各放假三天,而今天是四月初五,正好是清明节小长假。
张文远恍然大悟,“哎呀,我都忘了这事了,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咱们出去玩吧!”
梁端大喜,“我们都准备好了,快走吧!”
梁八妹道,“上月在郓城,你做那么多好吃的,我一直还想再吃一次呢,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要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
“好说,好说!”
张文远呵呵一笑,就跟着他们出了庄子,他本想回去把林颗儿叫上,但听说他们此行还有一些梁家的子弟和小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到了外面,见外面已经停了三辆马车,笑了笑就登上了马车,车夫扬了扬鞭子,马车就缓缓地启动了。
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张文远下车一看,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滩上花草掩映,流水潺潺,边上一个八角亭,里面有几个人在说话,走近一看,竟然是巩庭芝、梁俦、梁彬等人,还有几个小萝莉,其中有两个身材气质都不错,经梁红玉一介绍才知道原来也是梁家的小姐,一个行十二,一个行十四。
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天生自带优越感,鼻孔都是朝天的,最难相处了,张文远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了些没有营养的话,见下人正在准备餐食,想到梁八妹说想吃好吃的,就过去准备了。
到了那边一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一个简单的春游踏青都动用了这么多人力和物力,不愧是豪门大族啊!
张文远在心里感叹了一阵,就指挥下人开始分解食材,这里的食材相当丰富,又是露营性质,最适合做烧烤了。
梁八妹正和兄弟姐妹说笑,见张文远不见了,四处一张望就发现他已经和大厨打成了一片了,她心中不忍,就带着两个妹妹过来慰问他,“散人,你怎么一来就到这里来了啊,赶紧去作诗啊?”
张文远正在指挥一个庖厨做叫花鸡,闻言哈哈一笑,“你不是说想吃好吃的吗,我正在给你准备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赶紧做吧,我等着吃呢!”
梁八妹心里一暖,扫了一眼盆子里的鸡肉,又看了一眼旁边腌着的肉,不解地问道,“你准备什么啊,又是涮羊肉火锅吗?”
张文远摇头道,“不是,这次是烧烤!”
梁八妹诧异地道,“烧烤,怎么吃啊?”
张文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梁八妹的眼睛就开始冒绿光了,“听起来不错,一会儿一定要尝尝!”
张文远笑道,“可别吃太多哦,小心长胖了被退货。”
“去你的!”
梁八妹横了他一眼,“老娘才不怕呢,老娘喜欢就吃,不喜欢就不吃,谁管得着?”
张文远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那两个小萝莉见他们说话这么随便,也放下了矜持,开始加入了进来,梁十二小姐首先开口道,“水浒散人,听八姐说你不仅会做饭,还会作诗,给我们做一首诗吧?”
听着她黄鹂鸟唱歌一般的声音,王旭尴尬地笑了笑,“你八姐瞎说的,你们别当真,我会做饭不假,但是哪会作诗啊?”
两个小萝莉却不是那么好骗的,梁十四小姐跺着脚,哼道,“哼,你骗人,‘黄石崖上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条仙人缝,无限风光在险峰’,难道不是你作的吗?”
梁十二小姐也附和道,“还有那首‘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难道不是你作的吗?”
梁十四小姐又道,“还有那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难万险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你给八姐作了这么多诗词,却一首都不给我们作,你偏心!”
张文远心说这真不是我作的,是我抄的,但是这种十三、四岁,正处在青春期的小萝莉最难打发了。他前世身为一个高中老师,常年和这些半大孩子打交道,心里最清楚了——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说的就是她们,而眼前这两个小萝莉偏偏又是梁家的小姐,那就更难对付了。
“这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们突然跑来让我作诗,我又不是AI,哪里作得出来吗?”
张文远看了看梁八妹,见她无动于衷,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而这幕后之人多半就是她!
梁八妹见他说了个新词,果然上当了,连忙问道,“A……I……是什么?”
张文远得意地笑了笑,道,“是一种作诗的机器,你只要把你的需求说出来,他就会帮你作诗?”
三个女孩儿同时瞪大了眼睛,“哇……这么厉害啊!”
梁八妹问道,“你会做这样的机器吗?”
这个他是真不会,即便知道原理,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也是天荒夜谈啊,张文远摇头,“不会!”
梁八妹哼了一声,“既然不会,那你说出来干嘛?”
两个小萝莉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不会说什么说啊。哎呀,散人,你快好好想想吧,给我们做一首,我们就不烦你了,否则就不走了!”
两个小萝莉像两只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在耳边缠绕,张文远被她们烦得不行,抓耳挠腮了一阵,见两个姑娘都是长挑身材,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亭亭玉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突然就想到了一首,“啊……有了,拿纸笔来!”
三女见他发了会儿呆就想出了一首,连忙让贴身侍女拿来纸笔,“快写吧!”
张文远接过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一首词出来:
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一树亭亭花乍吐,除却天然,欲赠浑无语。当面吴娘夸善舞,可怜总被腰肢误。
三女见他转瞬间就做出了一首佳作,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梁十二妹道,“就说你会作嘛,你还装,你看,这不就作出来了吗?”
梁端和范拱等人正在河边钓鱼,听到这边有欢呼声传来,连忙跑过来问道,“饭菜好了啊,是不是求之又做了好吃的出来?”
梁十二妹挥动了一下手里的稿纸,兴奋地道,“没有,没有!十五哥,你看,水浒散人给我们作了一首《蝶恋花》词,你想听不?”
梁端看了一眼张文远,“求之,你又有佳作了吗?红菱,你唱来我们听听!”
原来十二妹叫梁红菱啊,张文远心中一动,就听她婉转歌喉,迎着河岸徐徐的清风,唱道,“窈窕燕姬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
一曲终了,众人欢呼叫好,特别是范拱,看了一眼两个小萝莉,对张文远量身定制的诗才赞不绝口,“求之果然观察入微,一首词就把咱们北方女子的自然之美描写得淋漓尽致。”
张文远汗颜不已,王国维啊王国维,你可千万别骂我啊,我是被逼无奈啊。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还要给你们做美食呢,你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啊?”
几人一听,顿时不说话了,梁红玉看了两个妹妹一眼,叮嘱道,“红菱、红锦,诗也做了,那就走吧,再不走一会儿就真没好吃的了!”
两个萝莉见状,只得依依不舍地走了。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准备,张文远的烧烤大餐终于上桌了,梁俦作为这里最大的人,首先拿了一串烤羊肉,才吃了一点儿就兴奋地叫了起来,“嗯,好吃,鲜香细嫩,肥而不腻,当真是美味佳肴。”
梁红玉虽然口里说着不怕长胖,但落实在行动上还是很克制的,拿了一块烤蘑菇尝了一口,“这个蘑菇也很好吃!”
张文远心说这可是现采的纯野生蘑菇,比后世那些靠营养液催生出来的大不相同,能不好吃吗?
梁端夹了一块烤肉,“还有这个烤鱼,烤熟了以后再用炭火煨出来,鲜香入味,上次没吃够,这次一定要多吃点儿!”
张文远呵呵地笑了笑,讲解了一些这些饭菜的特点,就让厨子从火堆里掏出叫花鸡,“还有个压轴菜呢,你们等着啊。”
几人看着几个黑乎乎的泥巴坨坨,都愣住了,“这是什么?”
梁红菱道,“烧的泥巴也能吃吗?”
厨子一边扒泥巴,张文远一边解释,“这是叫花鸡,相传是一个叫洪七公的叫花子发明的……”
随着覆盖在外层泥巴的被剥掉,里面的荷叶就露了出来,众人才恍然大悟,范拱道,“原来里面还有一层荷叶啊,我还以为是直接用泥巴裹在鸡上的呢!”
梁彬嗅了嗅鼻子,“啊,我闻到香味了,好香!”
梁红锦也附和道,“嗯,闻起来都这么香,肯定也很好吃!”
厨子把整只鸡分成小块,随着张文远一声招呼,众人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梁端吃了两块就叫了起来,“真好吃,这么好的菜,怎能没酒?”
说完就举起酒杯,“咱们一起喝一杯吧!”
众人一起喝了一杯,张文远的工作就完事了,剩下的就是一起喝酒吃烧烤了,至于烤肉,自然有庖厨负责。
几杯酒下肚,梁端就提议作诗,张文远最烦这个流程了,但是人设已经立起来,没办法了,只得趁着醉意作了一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莫使白发生!
这首杀气腾腾的词一作出来,顿时镇住了全场,特别是梁红菱和梁红锦两个小丫头,先前还叽叽喳喳的,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梁俦开口打破了沉默,“求之,你上过战场?”
张文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没有,都是想象出来的!”
梁端第一时间就拆穿了他,“你不是和济州厢军一起征剿过梁山贼寇吗?”
张文远一怔,心说你怎么知道的?但转念一想又了然了,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突然和他们这种顶级豪门大族的子弟攀上了交情,他们怎么可能不做背调?
“那根本不算战场,充其量只是打了一场群架而已!”
众人不明其故,纷纷动问缘由,梁端就把他的光辉事迹讲了一遍,“梁山贼寇盘踞水泊已有数年之久,朝廷莫之奈何,去年却被济州官军一战剿灭几百精锐,令其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下山劫掠。据说这都是求之的谋划,不知是也不是?”
张文远淡淡地笑了笑,把去年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因为我县的押司宋江和贼酋晁盖乃是至交好友,我本想趁机引诱他下山,然后聚而歼之,可惜晁盖并未下山,只派了手下大将林冲下山劫囚车。此役虽然也歼灭了几百贼寇精锐,但却一个匪首都没抓住,实在算不上全功。”
范拱拍着腿做可惜状,“欸,可惜,可惜,要是趁此机会发大兵进剿贼寇老巢的话,定然能一举剿灭此贼了。”
张文远摇头苦笑道,“哎,你说得很对,可是济州官军的战船在上一次剿贼的时候尽数被贼寇缴获,至今没有得到补充,即便这一役使贼寇元气大伤,却也无力剿灭贼寇老巢了。”
梁端道,“你当时怎么不来郓州找我啊,我可以给陈相公说一声,可调集郓州的水军辅助进剿。”
张文远无奈地笑了笑,“现在也还来得及啊?”
梁端一怔,苦笑道,“来不及了,据我所知,这几个月又有不少贼寇上山入伙,贼势复炽,官军已经没有机会了。”
梁红玉道,“散人,你有忠君报国之心,又有计谋,一定要为国家出力啊!”
张文远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从江南回来以后去他祖父的幕中任职,当下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