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待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她谢绝了晚餐,坐着司机的车回家。
深蓝的暮色,苍穹仿佛比平时要高一些,她坐在车子后座反复看着手机里的微信,都是赵寒柏在候机前发的。
字不多,很简短,但直戳人心。
半晌,她又从衣袋里拿出一条细细的链子,正是之前戴在脖子上的,里头的相片她看过千百遍,只是再看,竟然是能跟赵寒柏全部吻合上。
原来,她看了五年的相片。
她睹物思人的相片。
是赵寒柏。
前排,司机稳稳地开车。
蓦地从后座传来一道声音:“去xx墓园,在路边的花店停一下,我想买束花。”
司机迟疑了,朝后视镜里看看:“小姐天快黑了。”
晚棠摇头:“我不怕。”
自从赵寒笙死去,她有了心病,除了远远地看过一次,她再没有踏进过墓园一步,今天她想去看看他,想跟他好好地道个别。
……
半小时后,天几乎黑透了。
只透着一抹深蓝的亮光。
晚棠捧着一束小雏菊,凭着记忆找到正中的一处小型墓坟,碑上嵌着赵寒笙少时的照片,浓黑的眉眼与赵寒柏如出一辙。
——他的笑意温暖。
晚棠半蹲下来,轻轻抚摸上头的照片,然后摘下脖子里的细链子。
她最后一次戴上。
她将那条细链子,轻轻地埋进泥土里,因为昨天下过雨,所以泥土潮湿,她慢慢地将土盖上,沙哑着声音说——
“赵寒笙,我一直以为那是你。”
“我珍藏了五年,却是赵寒柏,你的兄长。”
“亦是我现在相恋的人。”
“赵寒笙,若没有当年的意外,或许我们已经结婚生子,婚礼会是在【央筑】举办,你毕业后会成为航天人才,而我或许会开一家小型的酒庄,我们的生活很平淡,但应该会恩爱亲密。”
“五年了,你走了五年,我也病了五年。”
“现在我的病似乎好了。”
“是因为赵寒柏。”
……
“赵寒笙,你在天上还好吗?天上冷不冷?会不会很无聊?”
“如果无聊的话,回来看看。”
“你父母都很好。”
“但我看得出来伯母挂着你,伯父不说,心里更是遗憾……赵寒笙,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你的亲人。”
“你不会怪我,对不对?”
“我只是病了很久,只是寂寞了很久,只是找到一个人,能治好我的病。”
……
夜风阵阵,风里有着夜来香的味道。
黑夜里,晚棠的眼角挂着泪珠。
她微微地笑着,最后一次,轻轻抚过年轻男人的面庞。
赵寒笙,再见了!
离开墓园的时候,她的脚步很快,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她想她的病要好了。
坐到车上,她接到了何琛的电话。
晚棠的声音带些沙哑:“喂,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接着一会儿,何琛开口:“下车,我在你前面的车里。”
啊……
晚棠呆住了。
她开门下车,走了几步就见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里,坐着哥哥,驾驶座的车窗开着,人正搁着手肘缓缓吸烟。
看见她下巴一抬:“上车。”
跟着,手头的香烟熄掉了。
晚棠乖乖坐在副驾驶室里,何琛发动车子后,才轻声说:“妈跟苏茉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打小最听我的话。”
晚棠弱弱反抗:“那是哥你管得最凶啊。”
何琛笑了:“长兄如父,我不管你们几个小鬼,谁管?爸妈成天相爱相杀,没空管你们。”
想到童年里的那些鸡飞狗跳,晚棠亦笑了。
她从小就是哥哥跟苏茉的拖油瓶。
小时候,她就知道他们家跟旁人不一样,哥哥跟恬恬是何爸生的,她与苏茉是爸生的,虽然乱成一团,但是自小却懵懂地知道,哥哥跟苏茉姐姐将来是要结婚的。
小晚棠年纪虽小,但就是有种直觉,她就是何琛与苏茉半带大的。
何琛于她,像是兄长,半个义父。
两人随意地聊着,忽然,何琛轻声问:“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