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顿时颓然,糜竺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事乃是大汉祖制,诸位能坐在这里跟我论事,天子已经足够开恩。”
这是在提醒他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再说了这条路又没被堵死。
真要想给家族上层保障,去和士族联姻就是。
虽然以士族的骄傲,基本不会愿意和商人结亲,但确实有些落魄的士族,迫切希望资金注入。
总归是条路,朝廷也不会管。
朝廷管的是商人批量插手官府的事,历朝历代都在防范。
要不然他糜家不至于随手能拿出几十亿,在徐州却举步维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伙没话说了,糜竺把话题拉回正轨,问道:
“说回刚刚的事吧,朝廷的三件大计,诸位是赞成还是反对?”
有反对的机会吗?朝廷肯跟他们商量就是给他们面子了。
更何况这里面有巨大的商机,除非是傻子都能看的明白。
尤其是印刷术,朝廷本可以像盐铁一样经营,现在却送到他们手里。
五年时间可不短。
人群中,有人率先起身,冲糜竺抱拳道:
“只要有钱赚,全听糜府君吩咐。”
有人起头,其他人一咬牙,跟着站起来,“听糜府君吩咐。”
里面最头疼的,恐怕就是商税了,但他们不交,朝廷也有无数种办法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迫他们去交。
与其最后闹得不愉快,不如现在老实一点。
糜竺扬起笑容,起身还抱拳礼,“共事愉快。”
糜竺的大事办完,迫不及待的进宫跟天子汇报好消息。
刘辩自然高兴,对于商人想要被举为官的事,糜竺提了一嘴。
刘辩高兴了,也就好说话了,当场给糜竺出起主意,“这样,朕教你一招,商人们目前想为官,为了安全是一方面,话语权又是一方面,朕说的对不对?”
糜竺细细琢磨,点头道:“是这么回事。”
商人才刚站起来点,没有那么大野心。
“那还不简单吗?挑些大商人……嗯……资产价值亿钱以上的,或是解决了上万工作的,直接授他们官。”
“啊?”糜竺大吃一惊,直接给官是什么操作。
刘辩压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道:“此官非彼官,朕给你下面增设一百位平准谏议郎,你去找韩暨订做些令牌之类的标识物,平准谏议郎不参与朝政,官秩六百石,只有阶没有禄,只有名没有实权,平日你汇总汇总他们的意见解决一下,重要的事卿拿到早朝来说。”
“这……”糜竺瞠目结舌。
闻所未闻的操作。
一般的县令也才六百石。
不过天子特意强调没有禄,朝廷倒是不用养他们……
仔细琢磨下去,糜竺突然眼前一亮。
当了平准谏议郎,那就真是朝廷指哪他们要打哪,否则立马就能扣下谋反的帽子。
其次,朝廷能清晰知晓有哪些大商人,还方便去收商税。
而且市场岂不是真牢牢掌握在他手里了?
只是司隶能达到要求的商人不多,放眼天下倒是不少,可路途遥远,平日里想要将他们汇聚起来很难。
有问题糜竺当场就提了出来:“陛下,商人怕是没那么多时间,尤其是将时间浪费在往返身上。”
刘辩都没多想,“这还不简单,大事提前通知,小事让他们派代表,他们要是不积极,你就给每个商人制定份指标,指标内容嘛……贫苦地区解决工作、战乱之地粮食供给等等都行,达到了指标,给点好处,减点赋税、划些期限内减租的土地,达不到指标就罚一罚他们,人在你手里,你还收拾不了不成?”
朝廷是规则的制定者,实在不行,跟司隶校尉、廷尉打声招呼,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就盯着对方。
糜竺眼睛更亮了,起身拱手:“陛下圣明。”
“去吧,朕推测孙坚父子这两日会到洛阳,卿跟大司农商量商量,提前给朕准备一百亿出来。”刘辩摆摆手,完全没把钱当回事。
糜竺傻眼,多少?一百亿钱?
除非他拎几个商人出来当猪宰。
糜竺苦着脸回到大司农府,找到正在处理公务的荀攸。
荀攸是大司农,是他糜竺的上司,这事当然要跟他商量。
“一百亿?”荀攸听到数字松口气,放下毛笔,笑道:
“这笔钱天子应当是拿来追加投入水师的。”
“拿得出吗?”
“马上就能准备好。”
糜竺满脸吃惊的望着他,荀攸执掌下的大司农府,简直比卢植在任时阔绰了十倍。
卢植可是五十万钱都要扣掉四十万才满意。
荀攸瞥他一眼,哼了一声,道:“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提前拿点钱建设军队,总比战时数百亿都打不赢要好,更何况朝廷如今手里不缺钱。”
国库目前能调用出来的资金,有六百多亿。
就是粮食少点,荀攸正在加紧建设粮仓,打算多囤积一些。
上个月秋收完,市场上许多粮食在叫卖,粮价跌到了六十钱。
按理来说这是朝廷炒底的好时机,荀攸却反其道而行之,用钱把粮价拉回到八十。
为此朝廷多付给百姓十多亿钱,粮价太高不好,太低也不好。
至于为什么定在八十钱,这里面有个容易忽视的门道。
百姓的田地是租的,一亩五十钱。
以普通田亩产两石,一年收成两次为例。
八十钱一石能为百姓带来四百钱收入,减去佃租还剩下三百五十钱。
五口之家全员耕种,除去耗粮,一年估摸着能剩十石粮食。
平均每天收入约十钱。
要是粮价太低,那就连十钱都没有了。
现在的坊工日入标准可是二十钱,还只有一个人。
要说区别,区别在于坊工还需要额外花钱解决一家人吃喝。
当然,荀攸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想着去稳定住农民的收入,他考虑的还是租金。
今年粮价跌的太厉害,明年大批田地将无人去种。
反过来说,今年粮价涨了,原有农民会继续租地种,还会吸引一批新人投身进耕种里。
朝廷并不指望种的地多能收上来多少粮赋。
指望的是朝廷往外撒钱时,有东西能买。
钱多却没有商品,汉钱就真成了擦屁股的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