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兴四年(公元234年)元月二十三日清晨,马振看了看天气,又试了试地面的泥泞程度,决定今日再次开始攻城。
他严格计算了一下攻城器械的留存程度,感觉只要三天就能拿下邺都。
而他马振也会成为大燕帝国第一打下自己首都的男人。
不过,今日的邺都城墙上很不对劲。
因为,即便是过去的几天,一直下雨情况下,邺都的城墙上都是有着轮班值守的守军的,而且一个个严阵以待。
马振在雨天不是没试过攻城,实在是太难了,马振才放弃的。
打仗是个技术活,你不能在最为劣势的时候强逼着自己去送死的。
至少攻城战不能这么打。
可是这会儿的邺都城墙上居然没有守军,或者说,如果此时马振攻城,他觉得一鼓可下。
然后,更为诡异的来了,近十天没攻开的邺都城门,自己打开了,应该说是里面的人打开了。
“报!!!禀将军,城里的人传来圣旨,让您去接旨!”马振的一个传令兵突然跑来通报。
“圣旨?谁的!”马振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是陛下的!”传令兵也下意识地回答。
可能是两个人都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问题,于是都一起皱了皱眉头。
“让他们进来!”马振让传令兵把人领进他的主帅营帐。
“外面的人,让您出去接旨,是个老太监!”那传令兵一听,不敢大声,只好小声说道。
“让他们进来!”马振有点毛了,重复了一遍。
传令兵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过外面传旨的人好像等急了,直接进来了,还边走边说:“马将军好大的官威啊!连咱家也不愿意见一面!”
马振定睛一看,原来是魏瑾,这个老太监已经快九十岁了,居然还活着!
别的太监,马振确实不需要给面子,可是魏瑾就不一样了,两朝太监,而且在皇宫中地位超然,马振还真得给它个面子。
于是,马振走下帅座,下跪接旨。
“哎!陛下说了,马将军可以不跪,就是让你进去叙话,没什么大事!要不我也不念了,您自己看吧!”魏瑾这是在敲打马振了。
“末将不敢!请魏公公传旨!”马振当然理解,赶紧回答。
“既然马将军这么说,那我还是把旨意传了吧!”魏瑾看到马振还算上道,就开始读了所谓的圣旨。
其实袁熙没有多少废话,这是他的习惯,内容也很简单,真就是让马振进去叙话,而且不准秦州兵入城,只准马振带十几个护卫进城,秦州兵先原地驻扎。
马振接完旨意,他倒没什么,可是手下的将领们生气了,一个个气愤的表示要回长安。
马振立刻怒吼道:“都吵什么?不要命了!我们本就是来勤王的,你们以为是什么,凯旋的部队吗!还想进城受表彰?所有人原地驻扎,没有命令不得离岗!你们放心,这事结束,我绝对给你们在陛下那争取到功劳的!”
马振说完,手下的将领立刻出去整顿军队。
之后,马振真就只带了十几个护卫进了邺都。
马振进入邺都之后,有种奇怪的感觉。
首先,就是整个城市太平静了,仿佛战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是城墙边上被拆除的房屋,以及那被投石车砸坏的部分店铺,明显代表了战争发生过。
其次,就是城内的居民,对于马振这群明显的秦州兵,没有任何的特殊反应,就仿佛一般的巡逻部队经过一般,看了两眼,也就过去了。
最后,就是整个邺都的氛围,由于是早市,很多小摊贩已经在摆摊了,居民们也都出来吃饭了,居然有股子热闹劲。
要知道,不到半个时辰前,马振自己还在盘算着,打进邺都,如何稳定城内的环境,防止出现乱子。
主要是秦州兵这段时间是受了不少委屈的,很有可能破城的时候,会想发泄一通,这是马振最为担忧的。
现在,这道圣旨确实绑了马振不少。
马振到了皇宫外围,被禁卫给拦了下来,虽然陪同的秦州兵护卫想要强行进入,还是被马振拦了下来。
马振很清楚,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他自己的判断,也必须是他自己的判断。
作为大燕帝国中,手里握着可以直接调配地方部队穿州过郡的唯一一个“营令”,和可以调配帝国最为神秘的干支营部队的“地”字令,这两样基本上代表着皇权的将军。
马振心里很清楚,皇帝袁熙最为忌惮的绝对不是太子袁谦,更不是大将军张合,就连可以调动大量私军的赵云和麴耀都不算,只有他马振才是。
或者可以这样说,马振是皇帝袁熙一手打造出来的巨大威胁,一旦马振够狠,不在乎妻儿或者姐姐一家,那他瞬间可以变成大燕帝国最大地方军阀。
再加上长安城的地理位置,秦州在关中的得天独厚,万一袁熙真的突然去世,马振完全可以自立为王。
幸好,马振有点恋家,也很在乎姐姐马寡妇一家。
马振这次入宫,目的也就一个,交出“营令”和“地”字令,换一个安稳的晚年。
秦州那个地方的驻军就应该变成和其他州郡一样才对。
至于皇帝袁熙会不会答应,马振觉得有戏。
因为这次“巫蛊之乱”,显然会激起袁熙对于身边有着能瞬间拉起部队的各路人马,产生忌惮心理,那他马振就是最好的棋子,也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因此,在皇宫中,平日开朝会的正殿里,马振理所当然地看到了太子袁谦、大将军张合、邺城城守统领麴付,以及皇帝袁熙。
那三人跪着,正前方是一个头颅,马振看出那是麴义的头颅。
袁熙坐在大殿的皇位上,黑着脸。
马振在魏瑾这个老太监用有力的声音通禀后,跪在袁熙面前,说道:“末将马振,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树戈从秦州赶来护驾,乃我朝功臣,何罪之有!起来吧!”袁熙说话的时候脸色好了一点。
“谢陛下!”马振也不客气,起来了。他本来就准备撂挑子不干了,自然也不会矫情。
然后,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了一股子莫名的沉默。
皇帝袁熙似乎还在等人。
就在马振想要把秦州兵的事宜汇报的时候,魏瑾那个老太监又在通禀了。
这次来的是八皇子袁谢。
这小子带回来他认为的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那个“妖道杜契”被找到了,只不过已经畏罪自杀了。
坏消息是袁谢的小妾孙寒华不见了。
袁谢拿着杜契的人头来向皇帝袁熙汇报。
袁熙也不废话,让袁谢把杜契的人头交给了一个小黄门,那个小黄门带着人头去了大殿的后面,不一会儿又回来,跟袁熙耳语了一番。
然后,袁熙对着袁谢点点头,说道:“把那两个不孝子押上来!”
袁熙说完,五皇子袁训和十一皇子袁谈就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是这个妖道蛊惑你们的?”袁熙对着袁训和袁谈问道。
“是的,父皇!是的,父皇!儿臣绝对没有想害您的,那妖道说这东西只会坑了大哥,我才同意干的!十一弟可以作证!”袁训似乎还以为他没做错,居然还在解释。
“对对!!父皇。娃娃我检查过,本来是大哥的生辰,怎么变成您的,我们都不知道,肯定是那妖道干的!”袁谈也是一副他俩都是无辜的样子。
这下轮到袁熙尴尬了,他知道这两个儿子有点没脑子,没想到这么蠢。
不过,这一出不是给现场的人看的,而是给大殿后面的人听的,因为后边是两个在大燕帝国可大可小的人物,审荣和孟岱。
“怎么样?现在你们二位还觉得这俩臭小子无辜?”袁熙对着殿后大声说道。
原来,今天早晨,城守军投降之后,审荣和孟岱就跑到袁熙这再次面圣,并且极力把责任推给太子袁谦,还说袁谦早有预谋,袁训和袁谈绝对没有冤枉袁谦。
现在,审荣和孟岱一脸绝望地走了出来。
原本还有点底气的袁训和袁谈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