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航听玉玲回到家就讲述谷俊宇家的事之后,只是轻叹一声:“这又是何苦呢?”
玉玲问禹航:“你为什么和干爹分家了?”
禹航对玉玲非常有耐心,却不又舍得让她牵扯进各种纷争中,就开玩笑说:“咱们已经不是小孩了,该干自己的事了?跟着他,一辈子都长不大!”
玉玲帮他按着肩膀,一边说:“你不用哄我,我都懂的。我想求你一件事,别伤害我干爹,行不行?他是一个大好人!”
禹航郑重点点头:“你放心。就算他把天捅漏了,我也会保他平安。”
第二天,禹航专门去看望谷俊宇,身后跟着陆二喜。
两人一见面,谷俊宇就指着他身后的陆二喜问:“这个结巴一直都是你的人?我说咋这么机灵呢!”
陆二喜微微弯腰,非常礼貌地说话,也不结巴了:“都是工作需要,所以一直没亮明身份,请谷老大不要怪罪!”
谷俊宇摆手说:“没有的事,你在我跟前不装了,也没把我当外人。”
禹航却说:“可老大你要把我们当外人了!”
说着朝陆二喜挥挥手,后者很识相地走出门了。
见到唐若慈还在锅屋里忙活,禹航低声问:“你们,过上了?”
谷俊宇轻轻推了他一把:“扯啥呢?我们是清白的,我就是看她像如花…”
禹航突然严肃起来:“老大,你这又是何苦呢?把刘学勤撵走了,就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撵走了,不就是要保护他们么?你这么做,不就是不想为难我么?”
谷俊宇歪嘴一笑:“一块混了这几年,我的戏路都让你给看穿了,我现在就跟光腚一样了。想耍个小心机都不行了。”
禹航依旧严肃:“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么?”
谷俊宇好奇:“啥人?好人呗!”
“你确实是好人,不过是烂好人!”禹航直言不讳,“你对谁都好,鬼子猖狂的时候,你砸锅卖铁地帮助抗日队伍,不管国军还是共军。当然,那是为了国家,这无可厚非,可现在日本败了,你还是谁都不想得罪,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解散了自己的武装,不光是自绝后路,还惹了大麻烦了,你知道不?”
谷俊宇不解:“啥意思?现在连好人都不能当了?”
禹航叹口气:“你谁都不想得罪,其实就已经把双方都得罪了!到了最后,不管谁赢了,你都将是最失败的那一个!”
谷俊宇好奇:“这话怎么说?”
禹航摆摆手:“我现在说啥你都不会信的。我也懒得浪费口水,现在上头对你解散队伍的事很反感,一个旅变成了一个营,你觉得没啥,你可以说因为没有军费,解散就解散了,可上面的人要是拿军纪来整你,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可别说那是你自己养的队伍,跟国府无关,怎么能无关?这些都已经是党国的队伍了,不是你的了!”
“真没看出来啊!”谷俊宇发出由衷的感慨,“我本来以为卖小鸡的禹航只有一身蛮力没有心眼,没想到啊,这些兄弟里面最有心眼的就数你了!藏得真好!”
禹航笑呵呵地说:“心眼,谁都有!你做的事,却没几个敢做!现在不提这个了,说个事,周家父子都被扣押了,陈竞争和莫家康刚到日本就被抓回来了,过几天就要在金陵开庭了,你是证人,也是嫌疑犯,我有个任务就是把你送过去,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趁着晚上逃跑了。”
谷俊宇却摆摆手说:“谢谢你的好意,金陵,我肯定要去,周又海是我好兄弟,我不能看着他下监狱,他可不是汉奸!”
禹航直接说:“可他已经是共军!”
谷俊宇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我就不明白了…”
禹航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收起你的烂好心吧,你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可是为穷人打天下,你是穷人吗?他们要打的又是谁?”
谷俊宇一遇到这个问题就麻爪,这也是他最难接受的,想着自己辛苦搞来的钱财会被他们给分了,就会有三个字蹦出来:凭什么?
可另外一方面,不管是新四军和八路军,他们的人真的挺不错的,能给人一种特殊的亲切感,这是在国军那边很难体会到的。
见他不说话,禹航接着劝说:“离开吧,远离这种纷争,过你的好日子去!”
谷俊宇点点头:“好吧,我不会让你难做,鬼子败了,我还有一些烂腚眼的事要处理完才行,干完了,我会走!”
正说话的时候,如花的表哥,现在的税务局长宋德祖进门了,见面还挺热乎:“老表,在家呢?正到处找你呢!”
谷俊宇没好气地问:“找我干啥?官当不下去了?”
宋德祖一脸得意:“哪里的话,哥哥我现在依旧是局长,还得感谢老表你当面的提携呀!”
谷俊宇开玩笑说:“先别说什么提鞋穿袜子的,你这走亲戚咋空着手呢?”
“没空手,给你带礼物了!”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递过来,“税务账单,您过目!”
谷俊宇接过来一看,瞬间炸毛了:“我靠,你们咋不去抢?比我当时收抗日捐还黑!我这翻新房子还要交税?”
宋德祖显得很为难:“税法规定的嘛,地产税,房产税,这个就不用说了吧,盖房子,可是正经工程,也要施工税;盖房子拉砖瓦得走路吧,所以路桥税要交;盖房子要用工人,工人的工钱要交税的;国家要安定,需要军队和警察,这民安税可得交;国家的未来是孩子,孩子需要接受教育,这教育专用税,每人都少不了的,你家孩子多,不吃亏的…”
宋德祖还在喋喋不休,谷俊宇看着纸上面罗列满满当当的各种税,加在一起快赶上房子修建费用的一半了,谷当时就上火了:“天天说民国万岁,原来是万税!动不动就这税那税的!是不是以后喘气都得收税了?可比日本人还狠!我觉得自己当时就够不要脸了,原来是我见识短了!”
宋德祖点点头:“不是以后,现在的人头税就是呼吸税,不喘气就不用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