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深知“能者多劳”的定律,一旦他现在说什么他有线索,或者有其他消息,说不定这些事就落在他手里,让他查了!
他可不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是真是先帝留下的那帮子大臣所为,他要是接下了这事,查与不查,他都难。
查吧,岂不是得罪人?
不查,新帝把他当炮灰扬了怎么办?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听都没听过!
那样,新帝总不能越过御史大夫跟左右御史这两个“知情人”不用,还要用他吧?
南陵渡思索片刻,“爱卿出宫之后,去找兵马司指挥使一起商议,看看你们怎么查这事的同时,也保障好京城的治安。”
“你们需协同合作,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更不能走漏风声。因为不知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可能是别国探子,所以小心为上,在此之前,需要稳定朝堂安稳,不能让人有机可乘。”
“若有发现,及时上报。”南陵渡一通御令下来,三人都对他有所改观,起码不是姓苏的扶植起来的草包皇帝,挺好。
只能说苏离辞教的好,把一个不受宠还没有学识的人教的可以坐上帝王之位,想来是有几分真心,也有几分能力的。
南陵渡现在一是怕,这些人都是他那死了的死鬼父皇给其他兄弟准备的后手,现在都变成他的敌人来对付他了。
二是怕,搞事的人,是敌国派来的探子,专门囤积粮食,给南陵造成恐慌或者物价极速上涨,让百姓吃不起粮食,再爆发什么动乱。
还怕南陵的这场内乱,会给其他国家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可以趁此机会,把南陵分刮殆尽。
那样的话,他这个皇帝,也做到头了。
南陵渡也知道他无法让朝中大臣尽数听从他的话,但只要他们能把他吩咐下去的事,尽量做了就行,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只是危及皇权,也许他们不会太伤心,可若是危及整个国家呢?南陵若覆灭,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要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不管搞事的是什么人,他把事情扯到“别国”上,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下面的臣子,为了他们自己,也得全力以赴的去查。
京兆府尹领命,南陵渡又看向其他两人,他能用的人手甚少,只能是谁禀报的事,就让谁去查,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职责不同了。
南陵渡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然后又说:“朕登基时日尚浅,对政务也还不熟悉,只能劳烦各位大人多多操劳了。”
京兆尹、御史大夫跟左都御史连说不敢。
南陵渡说:“边境军报,曦国在阻南城的驻军已经开始调动,还有其他军队在往阻南城增加,几位大人,非常时刻,也别说朕杞人忧天,真是真怕这皇城里,有曦国的探子作乱。”
“所以,御史大夫跟左都御史两位大人说的事情,就希望两位去查了,毕竟是你们二位发现的,知道的也更多些。”
御史大夫跟左都御史心有不愿,可看新帝的作态,又想到他的处境,到底没有拒绝,应承了下来。
“是,臣等必尽力而为,请陛下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三位大人可以各自查探,也可以互通消息,有任何进展立刻来报。朕也想要看看,这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人的,究竟想干什么!”
三人应下之后,南陵渡又说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这才让他们回去。
南陵渡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忧虑更甚。
这朝堂内外早已暗流涌动,曦国又虎视眈眈,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知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也不知苏离辞还能否帮他度过这重重危机,只能暗自祈祷一切能尽快过去。
想到苏离辞,他心里一软,自觉冷落他许久,南陵渡突然就想回去陪陪他。
而南陵渡深知,接下来他们的路将会更加艰难,但为了稳固皇位,为了把苏离辞留在他身边,再难他都要挺过去,甚至必须步步为营,走出属于他的帝王路。
话说被南陵渡思念的苏离辞,他在干嘛呢?
他正在体验万蚁噬心的痛苦。
两刻钟前
帝王寝宫里,苏离辞正准备先就寝,寝宫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穿着侍卫服,易容过后的苏离镜,在宫人侍卫的层层护卫下,光明正大的进入了南陵渡的寝宫。
彼时,苏离辞刚好放下手中的书,准备就寝。
苏离镜观察过,知道寝宫里除了苏离辞再无旁人,才发出声响,让他听见。
苏离辞听见声音,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身侍卫服的陌生侍卫,不知怎的,他一下就认出了,这是他那“好弟弟”苏离镜。
他皱眉不悦,冷冷道:“你又来干什么?”
现在他们早已撕破脸,他背叛了主子,主子不会放过他,他知道,可苏离镜又来干什么?
想看他的笑话?
可只要他不出这南陵皇宫,就是主子,又能奈他何?
如果月曦欢知道他的想法,只会笑他天真。如果她真要杀人,苏离辞以为躲在南陵皇宫就能安全无虞了?
也不看看,每次苏离镜易容之后进南陵皇宫,都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除了不方便了那么点,也没什么难的。
真要杀他,苏离镜一人足矣。
只不过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才能在南陵皇宫锦衣玉食的过着他的富贵生活。
苏离辞的不假辞色,并没有让苏离镜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拿出来主子让流殇大人带给他的噬心蛊的母蛊。
然后在苏离辞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催动母蛊,让牠把苏离辞体内沉睡的子蛊,给“叫”醒。
苏离辞原本只是冷冷看着苏离镜动作,想看看他搞什么鬼,他并不觉得,苏离镜敢杀了他。
或许他潜意识里认为,苏离镜不可能为了月曦欢,向他这个哥哥动手。
只能说,他对苏离镜对他的恨意,一无所知。
他自觉当年他抛弃苏离镜的事,苏离镜不可能知道,以为训练他们的人不可能多嘴跟苏离镜说。
却不知,他做的事,苏离镜从始至终都知道,所以他才恨。
话说回来,在苏离镜开始刺激母蛊,母蛊“叫”醒子蛊那一刻,苏离辞的身体,就开始察觉不对。
只是刹那间,苏离辞只觉心痒难耐,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心痒难耐,然后是被虫子噬咬的疼痛。
他皱紧清秀的眉头,伸手抚上心脏处,眉宇间带着不解,然后想到什么,他忽然抬头看向苏离镜,刚好对上他邪笑的面庞,他心头一跳,有种不安的预感从脑海中生出来。
还不等他问什么,苏离镜开始按照月曦欢让人写给他的,控制蛊虫的方法,控制母蛊。
一瞬间,苏离辞就感受到,一股剧痛从心脏处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无数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
他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哪怕他及时扶住了桌子,却也只是狼狈地趴在了桌子上。
苏离辞眼眶睁大,手死死地揪紧胸前的衣裳,嘴里忍不住溢出声声低低地痛呼,知道外面有人,他根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胸腔里的疼痛就跟会传染一样,先是心脏,再是五脏六腑,最后好似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疼,越来越疼,最后他坚持不住,还是从桌子上滑倒下去,倒在了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他深深感觉到,这比上次苏离辞用的毒还厉害,上次的毒不致命,只是让他痛;可这次的,他觉得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