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铁锈味贴在临时营地的伪装网上,八点十五分的天光勉强穿透云层,给可露希尔的无人机控制台镀上层冷灰。干员突然拍响金属台面,战术平板的信号格从红跳绿。
“可露希尔!无人机回信号了!”
粉色护目镜后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可露希尔踩着带滑轮的转椅滑到台前,指尖在虚拟摇杆上翻飞。投影屏里的荒地画面骤然清晰——断墙的裂缝里卡着片深池士兵的肩甲,百米外的荆棘丛中藏着半截火铳,连草叶上凝结的霜珠都粒粒可数。
“啧啧,这新摄像头买值了!”
她用指腹戳着屏幕里的野兔,那畜生受惊窜逃的模样被放大成特写。
“续航也稳得很,按这速度……”
拇指突然往上一推,虚拟无人机在投影里直冲天际。
“说不定能掠过伦蒂尼姆的高墙,看看贵族花园里的孔雀是不是真长着三根尾巴!”
“别乱来!”
干员慌忙按住她的手腕,指节抵着控制台边缘的“紧急返航”按钮。
“那墙顶的源石弹幕能把苍蝇打成灰,您这宝贝机器飞过去就是烟花!”
“懂啦懂啦。”
可露希尔悻悻收回手,却在控制台下方调出隐形涂料的分子结构图,笔尖在“反光率97%”的参数上画了个圈。
“等我把这涂料调试好,别说孔雀,就算拍公爵的下午茶,他们都未必能发现。”
“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炸响,投影屏瞬间被红光淹没。干员的手刚摸到腰间的铳,就见可露希尔已拽过操纵杆,虚拟无人机的镜头里出现串熟悉的信号标。
“是友军信号!三个战斗单位,一个俘虏……是因陀罗他们!”
攻击模块充能的蓝光迅速消退,可露希尔转着椅子冲营地中央喊。
“阿米娅!博士!救援小队到外围啦——比侦察兵报信还快三分钟!”
阿米娅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路线,闻言抬头时,投影里的因陀罗已一脚踹开俘虏的腿弯。博士望着屏幕里那架灵活避开荆棘丛的无人机,忍不住笑道。
“可露希尔的小家伙们越来越能干了。”
“她把行军床都搬到了工程部车厢。”
阿米娅的指尖拂过沙地地图上的“伦蒂尼姆”字样,那里被画了无数个问号。
“说要给无人机加装声波探测器,连地下三米的老鼠洞都能扫出来——上次被深池伏兵堵在矿道的事,她一直记在心上。”
风突然卷来片枯叶,落在“高墙”的标记上。阿米娅用树枝将叶子拨开,露出底下交错的暗线。
“这些无人机是我们的眼睛,能看到我们走不到的地方。”
她抬头望向远处被雾霭笼罩的城市轮廓,法杖顶端的光粒在掌心微微发烫。
“伦蒂尼姆对我们来说,是座闭着眼的迷宫。贵族的密探藏在酒馆后厨,萨卡兹的哨兵站在钟楼顶端,深池的杀手贴着墙根游走……”
“我们需要更多眼睛,才能在迷宫里找到出口。”
阿米娅的树枝在沙地上重重一点,正好戳在“核心城区”的位置。
“可露希尔的无人机,线人递来的密信,还有每个干员竖起的耳朵——少了任何一双,都可能错过藏在转角的陷阱。”
控制台方向突然传来欢呼,可露希尔正操控无人机给归队的小队拍特写,镜头里的因陀罗正对着摄像头比中指。阿米娅望着那片跳动的粉色身影,突然觉得掌心的光粒暖了许多——当无数双眼睛望向同一个方向时,再浓的雾,也终将被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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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在战术地图的折痕里凝成细小的水珠,阿米娅望着远处工程部车厢透出的灯光 —— 可露希尔的影子正趴在工作台上,时不时抬手抓抓头发,连无人机的调试频率都比平时快了半拍。她转头看向博士,耳朵尖微微耷拉着。
“您有没有觉得,可露希尔今天格外紧绷?”
“她连最喜欢的草莓蛋糕都只吃了半块。”
阿米娅用指尖戳了戳地图上的 “离舰倒计时” 标签,那里被红笔涂了三个圈。
“以前她总说‘办公室才是我的战场’,这次跟着我们在荒地里颠簸,连个像样的工作台都没有……”
风卷着沙砾打在伪装网的帆布上,发出簌簌的响。她忽然挺直脊背,剑在掌心转了半圈,眼底的担忧被坚定取代。
“但没关系的。”
“我相信她能把无人机的通讯范围再扩三公里,就像相信因陀罗总能在火铳打响前掀翻敌人的盾牌。”
阿米娅的指尖划过地图上代表己方小队的蓝点 —— 除了身边的十余人,还有两个小点已悄悄潜入伦蒂尼姆的附属地块。
“misery 带着渗透组混进了难民潮,Logos 的幻术应该能骗过贵族的盘查……”
每个蓝点旁边都标着干员的名字,后面跟着他们主动报名时写下的理由:“想看看伦蒂尼姆的星空”“欠黑钢的人情该还了”“源石病的样本或许藏在公爵的实验室”…… 字迹各异,却都透着股一往无前的劲儿。
“他们比谁都清楚要面对什么。”
阿米娅的指腹在 “第一阶段:汇合”“第二阶段:救人” 的标签上轻轻摩挲,这两个条目已被划上鲜红的对勾。
“现在轮到第三个了。”
她抬手在地图中央重重一点,那里是用朱砂画出的城墙轮廓,像道横亘在眼前的巨蟒。
“—— 入城。”
远处的工程部车厢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紧接着传来可露希尔兴奋的叫喊。
“搞定!无人机的红外探测能穿透三层砖墙啦!”
阿米娅望着那片跳动的光晕,突然笑了。原来紧张的不止可露希尔,原来每个人的盔甲下都藏着忐忑,只是并肩站着的时候,那些忐忑会变成彼此的铠甲。
“走吧,博士。”
她卷起地图时,纸页的沙沙声里混着远处小队归队的脚步声。
“该告诉大家,下一步该怎么翻过那道墙了。”
博士望着远处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城垛,指尖在战术板上划出陡峭的防御线。
“潜入方案定了吗?还是走下层排水道?若是要强攻…… 我得提前调整作战推演。”
阿米娅突然停下脚步,剑刃在沙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她抬手指向那道横亘天地间的高墙 —— 青灰色的砖石在阴沉天光下泛着冷光,墙顶的火炮阵列像巨兽的獠牙,正缓缓转动着瞄准荒地深处。
“我们没法像攻破切尔诺伯格核心城那样,在这里撕开缺口。”
她的声音裹着风里的砂砾,带着种近乎沉重的清晰。
“您看这墙。”
墙基深扎在荒原之下,裸露的部分就有三十米高,砖石缝里嵌着的源石结晶在暗处闪烁,像某种古老的诅咒。
“乌萨斯的铁甲舰队曾三次叩关,莱塔尼亚的术士军团试过用陨石砸开城门,连萨卡兹最凶悍的狂战小队都没能在墙上留下半道深痕。”
阿米娅弯腰捡起块碎砖,石面上还留着炮弹擦过的焦黑痕迹。
“所有人都知道伦蒂尼姆是泰拉的经济心脏,可只有站在这儿的人才能明白 —— 它更是座从娘胎里就带着獠牙的堡垒。”
她的指尖在战术板上调出移动城市的通用结构图,排水系统的位置被标成醒目的红点:“寻常城市的软肋在这里,” 红点突然被圈住,变成密密麻麻的齿轮图标。
“但伦蒂尼姆的工程师把弱点变成了獠牙。”
“传说地下基础结构里藏着永不停歇的流水线。”
阿米娅的声音低了些,像在复述某个尘封的故事。
“和平年代,它们吐出丝绸、钟表、蒸汽引擎,堆起维多利亚半个世纪的繁荣;一旦战鼓敲响 ——”
她突然指向墙顶正在装弹的火炮,炮口泛着的金属冷光与地下深处传来的机械轰鸣隐隐呼应。
“这些流水线就会吞下铁矿与火药,吐出炮弹、火铳、带着源石镀层的铠甲,沿着隐秘的轨道送抵每个城防哨卡。”
战术板上的光标在城墙周围徒劳地游走,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标注的入口。
“我们甚至在黑市上买不到完整的工程图 —— 据说每版图纸都有十七处故意画错的节点,连维修工人都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截管道。”
风突然掀起她的兜帽,露出的耳朵正警惕地捕捉着墙内传来的动静。
“强行闯入等于自杀,从地下渗透……”
阿米娅望着战术板上那些旋转的齿轮图标,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就像闯进自己会动的迷宫,连陷阱都带着生产线的精准。”
远处的城墙上,哨兵的剪影在垛口间移动,火铳的反光像星星点点的警告。博士望着那道望不到尽头的高墙,突然明白为何历代征服者都在此折戟 —— 这不是城市,是头蹲踞在荒原上的钢铁巨兽,连呼吸都带着齿轮转动的杀机。
博士望着城墙上掠过的巡逻队,突然半开玩笑地开口。
“我还以为凯尔希总有办法,哪怕是让 mon3tr 在墙上刨个洞。”
阿米娅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城防分布图,闻言停下动作,耳尖微微颤动。
“博士…… 我知道您是在说笑。”
她的指尖划过沙地上密密麻麻的标记 —— 那是过去一年里,数百次情报会议留下的痕迹。
“我们都记得,每次战术模拟到凌晨三点,凯尔希医生的咖啡杯总是空的;记得她在地图上圈出的每个源石矿脉,旁边都标着‘干员撤离路线’。”
风卷来片枯叶,落在 “伦蒂尼姆” 三个字上。阿米娅用树枝轻轻拨开。
“但她和罗德岛都不是万能的。就像再锋利的剑,也斩不断自己的剑鞘。”
“那 Logos 和 misery 是怎么进去的?”
博士的目光落在战术板上那两个已深入城区的光点,它们像两颗投入墨池的火星,顽强地亮着。
“他们是天生的暗影行者。”
阿米娅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信任。
“如果说煌是冲锋陷阵的惊雷,迷迭香是撕裂战场的风暴,那这两位就是能与阴影共舞的风。”
她捡起块光滑的卵石,在沙地上画出扭曲的空间符号。
“您见过 misery 的源石技艺吗?炎熔说那是‘空间法术’,能把三个人藏进酒桶大小的裂隙里 —— 但不止这些。”
卵石突然在沙地上划出道优美的弧线,像穿过无形的屏障。
“他在萨尔贡时,曾单枪匹马潜入过被诅咒的法老陵,据说那里的机关连盗墓虫都能烧成灰烬。守陵的祭司说,只看到一阵风掠过石像,贡品就消失了。”
提到 Logos 时,阿米娅的指尖在沙地上点出串闪烁的符文。
“而他的方法更像古老的幻术,能让卫兵把他当成擦肩而过的邮差,让贵族管家把他请进宴会厅 —— 但这种技艺需要三十年的冥想打底,我们学不来。”
她抬头望向城墙顶端流动的云层,突然笑了。
“只要城里还有人吃饭、送信、倒垃圾,就一定有他们能钻的空子。对这两位来说,高墙不过是块挡路的幕布,轻轻一掀就能穿过去。”
战术板突然弹出条新消息,阿米娅看完后,眼底闪过丝神秘的光。
“还有位特殊干员会在我们入城后汇合,她的办法更绝 。”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将消息加密后收起。
“但那是她独有的本事,我们学不来,也不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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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来让大家忘掉忧愁和烦恼,这大概就是花匠们的愿望吧~
——波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