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的征程,匈奴部落前方已经是大宛。
这是这条自东向西的路上第一个大规模的国家,据说大宛国有七十多座城市,三十万人口。数万精良的军队,足以扫荡一方。
大宛国最有名的就是他们特产的大宛马,这种马相貌英挺,身材高大,奔跑迅捷,竟然比匈奴人的马要高出两个头那么高,这是整个草原上最有名的一种马,素有天马的雅号。
匈奴冒顿单于眼下的坐骑,就是从大宛远来的一匹大宛马。
在匈奴草原上珍贵罕见,在长安城甚至都看不到的大宛马,在大宛居然成群结队的在草原上漫步,自由享受肥美的水草。
这个国家早就该被打下来。
单于是这么想的,蒙恬也是这么想的。
跟在匈奴人身后的秦军居然加快了速度,迅速的把匈奴人和草原上的马群隔离开,枪口对着匈奴人,对着大宛城池的方向。
就只传达了一句话:“去攻城,别碰我的马。”
冒顿单于都被气乐了。这秦人这么无耻、这么孩子气吗?还带护食的,你们都是狗吗?你们可真狗!
蒙恬和赵芃是不会理会单于的观感的。
这世界上一切好东西都应该是大秦的。好容易看到一个有数十万人口的国家,好容易看到这如同天上精灵的骏马,就在自己的眼前,怎么能让匈奴人得到呢?
虽然步阵的秦军看起来缓慢笨重,但是一旦接受了行动命令,秦军做起事来可是很有效率的。
方队快速进入草原,隔在匈奴人和马群之间。朝向匈奴人这一侧已经落好了炮架,朝向马群的一侧,则开始在地面上打下矮桩,木桩之间连起绳索,迅速的用绳索将马群围起来。
为了不惊扰马群,设立围栏的士兵都小心的和马群保持距离,也就使得这个绳索围栏足够大。军人的素质和效率,那是牧民可比,等到大宛的牧民发现有一支军队在打自己家骏马的主意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在围栏四周做好了布防。所有靠近的牧民都被弩矢射在了百步以外,根本不敢靠前。
冒顿单于看到秦军的行动,知道蒙恬生夺马群已成定局,再没有机会从蒙恬手中拿到这些神骏的宝马,在大宛这里的战果,就还是得从城池里想办法。
草原上牛角号响起,匈奴骑兵跨上战马,如潮水海浪一样,冲向大宛的城市。
秦军除了留下一小部分看管这些被困在绳索围栏里的大宛马,其余的秦军在曹参的指挥下,紧紧跟上匈奴人,在距离城池两里的位置放置了枪炮、布设起临时的营地。
就看着被秦人俗称为炮灰的匈奴士兵,冒着城上的箭矢开始攻城。
秦军如同督战队一样,顶在匈奴人身后静静的看着战斗的进展。
没有匈奴人喜欢身后的秦军。但是也没有匈奴人愿意尝试反抗。
秦人的武器和自己的武器根本不是一码事。一炮炸过来,方圆数丈的人都会受伤,根本无处躲无处藏。秦军的纪律、配合、忍耐,从多少年前开始就不是匈奴人能胜过的了,再加上有了新武器。
再加上在这种优势之下,双方的士气也根本不是一回事。秦军现在督军在身后的时候。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大宛并不是什么软柿子。
凡是能建城的文明,都有一套据城防守的本事。城上向下泼洒的火油、粪便、石头、短矛、弓矢,给匈奴人还是带来了巨大的杀伤。
最先攻城的部队,已经损失大半了,后续还在源源不断的顺着木杆、云梯向上爬,攻城作战就是这样,比的就是双方的勇气,攻城方一旦上城,撕开一个口子,这仗就好打了。
付出无数生命和残肢断臂后,彪悍的匈奴勇士终于登上了城墙,进入了短兵相接。
这是真正的短兵相接,匈奴人和大宛人的铸造锻造技术都不怎么样,也都不擅长步兵对战,不习惯使用矛戈。在城头这个狭小的空间,双方使用的兵器都是匕首短剑。大宛人还多了个斧头。
冷兵器短兵相接的残酷,刀剑只是手足的延伸,搏命双方呼吸可闻,鲜血溅射到彼此身上,热烘烘的血流蒙住了眼睛口鼻,却不能伸手去抹。因为你抹的这一瞬间,一把刀子已经割开了你的咽喉。
这种战争是用短剑、用拳头、用牙齿、用头槌进行的。城头上的每一个战士,此刻都如同地狱里冲出来的野兽,眼睛里喷着火、牙齿上挂着肉、嘴角滴着血,就这样向你冲来,试图扭断你的脖子。
短兵相接的战斗,也是生还者最少的战斗,在这样的战斗中,除非你运气好能一直赢,只要稍有轻忽,就会成为别人的战功。
没有人有那么好的运气。
第一批冲上城头的匈奴人全死了。
第一批和匈奴人接敌的大宛人也全死了。
城外,匈奴人依旧如蚂蚁一样不停的攀爬云梯向城头冲。
城里,大宛的男丁也成群结队的踩着楼梯爬到城墙之上,努力抵抗。
虽然死伤无数,谁都不敢退缩。
双方在战斗中不停的呼喊着自己部族的神明。匈奴军阵中,草原萨满身上挂满 铜铃,双手高举法杖,在篝火旁纵跳祈求神明保佑匈奴士兵能够勇往无前克敌制胜。
在城中,拜火教的神庙里,祭祀在常年不息的火焰前大声诵念祷文,求乞先知查拉图斯特拉保佑大宛勇士战无不胜,守住这座城市,守住神庙。
拜火教,是月氏向西很多邦国所信奉的宗教,秦军一路向西,所见拜火教的祭坛无数。但是只有在大宛王都的这座叫做贵山的城市,才有一座气势恢宏的拜火教教堂,这座教堂中的大祭司曾经在波斯的总坛得到经典传承,在大宛国中,这位被称作是麻葛的祭司,也拥有无上尊崇的地位,甚至国王和将军见到麻葛都要躬身行礼。
这一刻,大祭司已经声嘶力竭,往日里念诵如流的那些经典祷词,此刻也已经因为嗓音嘶哑而变得断续。祭祀抓起手边的一个陶壶,向祭坛上的烈焰中泼洒而去,这种叫做豪麻的酒,遇到祭坛上的火焰,也立即燃烧起来,祭坛的火焰大盛,祭坛下的信徒们也齐齐发出一声赞叹的欢呼。
“奉阿胡拉·马兹达之名!”祭祀麻葛大声呼唤着自己所信奉的神的名字。
“奉阿胡拉·马兹达之名!”祭坛下的信众们齐齐呼喊。
“奉阿胡拉·马兹达之名!”城墙上的大宛勇士呼喊着神的名字,利刃刺入一个匈奴勇者的胸膛。
“奉阿胡拉·马兹达之名!”一个大宛武士在利刃入腹的瞬间,最后一次呼唤他所信奉的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