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中行说被称作是华夏文明第一个汉奸。
出身中原,投靠匈奴,帮助匈奴强大、帮助匈奴对抗华夏。
中行说熟悉中原文化和文明,在单于麾下,主持了创制文字、建立档案的工作。阻挠匈奴和中原的商贸,抵制丝绸米面的需求,声称“衣食异则强”坚持认为匈奴绝对不能汉化、不能引入汉风汉俗。
同时中行说大力引进中原的冶铁、筑城技术,试图在匈奴建立强大的战争基础。
最恶劣的是,中行说主持了匈奴对中原的情报工作,制定“秋熟蹂稼”战略。边境地区麦收季节,中行说就推动匈奴骑兵过境糟蹋庄稼,令边境郡县粮食损失,民不聊生,导致居民背井离乡,放弃在边境地区的农耕。破坏边境地区军备。
一切都源自皇帝把他作为公主的陪嫁,把他从富庶文明的长安送到荒凉的草原。
也因为他是个阉人。
没有正常欲望的阉人,没有子孙家族的阉人,就特别容易内心偏激,性格阴暗。
也因为他是生来的奴才,就是作为奴才而训练的一个阉人,走到哪里,都忍不住主动去给人做狗。做了狗就格外凶猛的帮主子咬人。
所以,当匈奴使团来到蒙恬军前的时候,主使者须卜多力还能泰然面对蒙恬,不时还想聊一聊在草原上曾经和张诚相逢交往的过去,想谈一谈感情。而叛将卢绾只是低头喝水,不愿吭气。中行说就总是要见缝插针的插话,试图吸引蒙恬和赵芃的注意,并且试图激怒赵芃。
中行说自觉很了解女人,这个赵芃和汉朝的公主又有什么不同,只要激怒赵芃,让她行为失措,自然就能为使团创造缝隙,找到谈判的理由和借口。
秦汉不两立,赵芃固然对大汉皇帝一家没什么好感,但是说起那些远嫁的汉朝公主,赵芃却有一些身为女子的同情:
就只是因为身为女子,因为有个混蛋爹,就得被迫远嫁草原,忍受野蛮的匈奴单于欺辱,在一个远离亲人的地方忍受着牛羊的腥膻、游牧部落的肮脏,最后郁郁寡欢的死掉?
听说匈奴人的妻子,兄终弟及、父死子替!男人死了,女人就要被他的兄弟儿子接手,在中原文化中,这是一种有失人伦的耻辱风俗。
当然,草原有草原的文化,赵芃这些年在草原上立城,接触过草原女子和草原上的一些部落和牧民,自是知道在草原上,一个女子不可以没有丈夫,丈夫死了,女子成为丈夫兄弟和儿子的女人,能够为女子们保住一条生路,也能让家庭的财产继续流传下去,而不时被外姓人分走。
千百年,草原女子这样做,那是她们就生活在这样的文化风俗之中,对于那些远嫁草原的华夏女子来说,这就是挑战文化和道德的不伦。在这种风俗下,很少有华夏女子能默然接受,大多数都会是以死抗争!
陈平的白登密约,约定了要送许许多多华夏女子到草原上,这样的风俗之下,华夏女子活的连牲畜都不如!
中行说这个狗,跟着公主嫁到匈奴,并不忠诚于自己的主子,却投靠了野蛮粗鄙的匈奴人,就那样冷漠的看着一位又一位公主被匈奴人折磨而死。
如今居然淡然的说“死了一个女人而已,还要报丧吗?”
赵芃为那些被迫送给匈奴人的女子悲哀。
想到这里,赵芃忽然微微一笑,勾勾手指说:“中行大人, 你既然也是宫中人,我们在草原上相遇,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陪我出去走走?”
“这,小人不敢冒犯长公主。”中行说不明白赵芃忽然变脸是怎么回事,谨慎的推托。
“有什么冒犯的,这是在军中,本就百无禁忌,而你也不能算是男人,还能怕有人说你唐突了本宫?”赵芃淡淡的笑着。
“不算是男人”这话刺痛了中行说,不过他也想知道这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强忍下愤怒,变了一张笑脸:“能为长公主效力,是小人的荣幸。”两个人竟然离席而去。
须卜多力望着赵芃洒脱的背影,笑着说:“大秦这位长公主,倒是一个洒脱的性格。”
蒙恬撇了撇嘴:“公主位高权重,自是不受什么约束。”赵芃每每有出人之举,谁能猜到她下一刻会做什么?不过蒙恬倒是能确定的是,赵芃一不会出卖大秦的情报和利益,二不会做出什么有损大秦声名的事情。
“中行说,大汉到底送过几个公主给单于啊?”赵芃也没有走远,就在军帐外不远的空地上,望着草原,轻声问。
“三个还是四个来着,小人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几位公主都死了吗?”赵芃问。
“是。”
“为什么那么快就死了呢?”
“大约是水土不服,吃不惯羊肉,喝不惯羊奶吧?”中行说对这却并不太在意。
“我听说单于想向我皇兄求娶我做阏氏?中行说,你们单于的阏氏也死了吗?”
“单于的阏氏前年去世了。唉,也是没福气。”
“中行说,你们单于一共有过几个阏氏啊?”
“我数一数……”中行说掐着手指头计算。
“我听说,当初单于要杀他父亲的时候,先杀了自己的阏氏来练手,这是第一个。后来东胡人向你们单于索要阏氏做小老婆,你们单于又把自己的阏氏送给了东胡人,这是第二个。白登之围的时候,有一位阏氏跟着单于去了,陈平和阏氏密谈,这就是第三个。你们单于挺费阏氏啊!”赵芃笑道。
中行说没有接话。
“如果我做了你们单于的阏氏,我能成为草原上最有权势的女子吗?”
“阏氏自然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女子!是草原上所有女子的首领,即便是大部落的首领,也要对阏氏行礼的。如果长公主有意下嫁,小人这就去向单于回禀,为长公主准备下全天下最盛大的迎娶之礼。”中行说从这话中听到赵芃似乎心活了。虽然阏氏不是个容易长寿的职位,单于也不是那种钟情于一个女子的人,但是显然,长公主喜欢的是权势,如果长公主贪恋权势,就根本不在乎单于的真情还是假意。如果这次出行能够定下来迎娶长公主,那也是一件大功劳。
中行说正在思考怎样能给这次出使赢得一个大战果的时候,赵芃又说:“中行说,我若是做了阏氏,是不是就是你的主人了?”
“长公主就是小人的主人。”
“草原上的花很漂亮,给我采一束花来。”赵芃看着不远处的草地,百花盛开。
这是指使仆役的言语,中行说却不觉得不妥,年轻的公主们骄纵任性,采一束花这样的命令,都不算是其中最离谱的。
中行说就走过去采花。
赵芃已经自腰间把一柄霰弹左轮枪取了下来,打开弹仓,从腰间荷包里取出几枚霰弹压了进去,扣好弹仓,打开保险。
这是张诚亲自设计,请巩邑最好的车工帮助制作的,一共没做几支,给蒙恬一支,赵芃一支,用作在战场上自卫的一件小武器。
手枪不大、射程也不远。只是猝然临敌的时候,用来自保的。
中行说捧着一大捧鲜花向赵芃走来。
距离赵芃只有三步远,赵芃忽然怒斥:“胆大中行说,言语无状,竟然敢轻薄大秦长公主!”就抬起手来。
中行说心思机敏,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不好,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手中所持是什么,这个当口只能逃命,就要转身往军帐逃跑。
蒙恬座位正对着赵芃的方向,看到赵芃取出左轮枪就知道不好,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
开枪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赵芃只是轻轻一扣扳机,嘭的一声,中行说满脸已经开了一朵花。
赵芃连续扣动扳机,整个弹仓六枚霰弹已经都开在了中行说的脸上。
赵芃把手枪插回腰间,回到帐篷中坐定,对须卜多力微微颔首:“使者大人,你带来这个阉奴言语无状,轻薄本公主,实在是有负使命,我替你杀了他,你不会见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