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听完,心里瞬间有了数。修罗卫这是要走“以民为兵”的路子,靠着发动百姓壮大力量,看似像是流寇的打法,但实则比硬拼更险
他们没有禁卫军那样精良的军械,也没有足够的骑兵,只能靠人数优势弥补短板。
若是前期没有禁卫军从旁协助,仅凭六千步兵,面对鞑子数万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恐怕还没等百姓发动起来,就被对方包饺子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他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应道:“好!既然是为了对付鞑子,这点忙我们必须帮!”。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说起关键信息,“现在是二月,情报局那边三天前刚传来消息,根据鞑子的粮草运输和兵力调动情况判断,他们大概率还有两个月才会率军来攻”。
“也就是说,你们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用来发动百姓、积蓄力量”。
“不过有件事得提前跟你们说清楚”,秦武起身走到墙角,从一个木匣中取出一卷地图,摊在桌上。
这是一幅标注详尽的辽东全图,纸张边缘用牛皮包裹,显然是经常翻阅的重要物件。
他指着地图上据点周边的区域,沉声道:“两位请看,这据点方圆百余里的地方,我们禁卫军去年冬天已经反复扫荡过好几遍了”。
“鞑子的零散哨所、粮囤都被端了,百姓要么被鞑子带走,要么就是被我们收拢了,你们要发动百姓,恐怕得往更远的地方去”。
陈杰俯身凑近地图,手指顺着上面的山川河流移动,当看到标注着“关宁锦防线”的区域时,他停下动作。
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问道:“秦将军,我之前听闻,大明在关外还留有‘关宁锦’防线支撑,锦州、宁远这些城池尚在,怎么这地图上,这些地方都标着鞑子的旗号了?”。
秦武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道:“陈先生说的那是年前的事了,你们也知道,去年下半年鞑子汇合了他们控制的蒙古铁骑,绕过防线入关肆掠了一番,沿途抢了不少粮草人口”。
“眼瞅着年关将近,关外那几座孤城的明军士兵,可能是怕了鞑子的攻势,也怕冬天断了补给,竟直接弃城退回了关内,如今‘关宁锦’防线,已经没有了”。
萧破奴和陈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恐怕不是别的,这几个孤城应该是没有粮食才撤退的。
陈杰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促:“萧将军,若是这样,我们原定的计划必须改一改了,咱们不能在据点周边长时间停留,得稍微发展一点人手后,立刻往草原去!”。
萧破奴缓缓点头,眉头紧锁,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在鞑子后方的村镇、牧场纵横一番,发动百姓、积攒足够人马后,再进入草原。
毕竟草原地域广阔,鞑子兵力难以全面覆盖,是发展势力的绝佳之地。
可现在,关外已全部落入鞑子手中,没了明朝的防线牵制,鞑子随时能抽调大量兵力来围堵他们。
说句不好听的,在修罗卫还没发展起来、没有组建起骑兵队伍之前,鞑子完全能凭借机动性优势,把他们死死压制在据点周边。
毕竟他们没有马匹,缺少机动性,根本跑不过鞑子的骑兵,又不像禁卫军那样,有足够的火器和坚固的堡垒支撑,真要正面硬拼,别说打出甲种军的威风,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
秦武安静的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穗子,始终未发一言。
但听到萧破奴与陈杰二人谈及修罗卫的战术部署时,他眼底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暗自点头:这修罗卫果然名不虚传,纵使在外人眼中满是凶戾,可论及军事素养,竟半点不含糊,连细节处的调度都透着股令人心折的严谨。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帐内的低语声渐渐停歇,萧破奴率先直起身,指尖在案上的舆图上轻轻一点,眉宇间已没了先前的犹豫,陈杰也随之站起,只是指尖还微微攥着衣角,显然二人已将后续事宜商议妥当。
他转过身时,目光刚触到秦武,便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语气也略显局促:“秦将军,让您在此等候许久,实在是在下考虑不周,多有叨扰,还望您莫要见怪”。
秦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抬手摆了摆,心中却暗自思忖:这位陈参谋倒是客气,只是到了修罗卫这般以铁血为纲的地方,还改不了这文绉绉的性子,连说话都带着几分书生的拘谨。
往后军营里的苦日子还长,不知他这份斯文,能不能扛住修罗卫的严苛训练与战场拼杀。
“无妨”,秦武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将他的思绪拉回眼下,“方才你们议事时,麾下斥候已来报,修罗卫众人的营地已按规制安排妥当,被褥、粮草也都尽数备齐,只管安心入住便是”。
“如此便好!”,萧破奴眼中一亮,当即拱手行了个军礼,语气干脆利落,“那我二人便先告辞,带弟兄们安置妥当。待休整两日,养足精神,再与将军一同商议出兵的具体事宜”。
萧破奴与陈杰出了禁卫军大营,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雪粒迎面砸来,瞬间灌进衣领,两人下意识地裹紧了甲胄。
铅灰色的天幕压得极低,鹅毛大雪还在簌簌飘落,落在肩头片刻便积起薄薄一层白霜,连呼出的气息都化作一团白雾,刚散开就被寒风撕碎。
循着士兵指引的方向往营地走,脚下的积雪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要费些力气——小冰河时期的北地,连雪都比往年更密更沉,靴底沾着的冰碴子蹭在冻土上,冻得人脚趾发麻。
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忽然透出连片的木色轮廓,待走近些才看清,竟是一排排整齐的木屋,全用碗口粗的硬木搭建,屋顶铺着厚实的茅草,边缘还压着石块防风,连门窗都用麻布缝了挡风帘,在漫天风雪里透着股踏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