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打马上前,马鞭斜指,厉声喝问,声音穿透冰冷的空气:“来者何人?止步通名!擅闯军阵者,死!”。
为首的魁梧千户勒住躁动的战马,隔着这死亡的距离,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铁血杀意,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
他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几步,将手中的腰刀远远抛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他身后的十几骑亲兵见状,也慌忙下马,弃械跪倒,头颅深埋。
“将军!夏国的将军!末将福州卫千户,胡大海!”,那汉子嘶声喊道,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劈叉,“末将率部弃暗投明,献福州城!恭迎王师入城!”。
他几乎是匍匐着向前爬了几步,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只想远离那片冰冷的枪口。
连长策马回转,将胡大海所言及弃械之状迅速禀报秦二。
秦二端坐马上,目光如寒潭深水,扫过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千户和他身后一片狼藉的亲兵。
他并未立即言语,那份沉默带来的威压,比任何呵斥都更让胡大海肝胆俱裂。
片刻,秦二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胡大海耳中,如同冰锥刺骨:“城门何状?守军几何?知府何在?”。
胡大海如蒙大赦,又惊又怕,语速飞快地交代:“回禀将军!西门已由末将心腹控制!守军不足万人,皆是老弱,军心涣散,无人敢抗!”。
“知府王焕之那狗官,此刻必在府衙!他贪生怕死,只知搜刮民脂,城中府库军械皆空,兵无战心,民怨沸腾!末将愿为前驱,引将军入城擒此贼!”。
秦二眼中精光一闪,机会稍纵即逝!福州城已是一触即溃,内部空虚混乱至此,又有内应开门献降,此乃天赐良机!他不再犹豫,决断如山崩:
“胡大海!”
“末…末将在!”,胡大海浑身一颤。
“前导!入城!”,秦二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得令!”胡大海连滚爬起,捡起腰刀,翻身上马,动作狼狈不堪。
“传令!”,秦二声音拔高,清晰传遍整个禁卫军方阵,“一连、二连,即刻抢占西门,控制瓮城、绞盘!遇抵抗者,格杀勿论!其余各部,随本将入城!目标——知府衙门!”。
“是!”,千余禁卫齐声应诺,声浪如雷,震得坡顶霜雪簌簌落下,那股沉寂的铁血之气瞬间沸腾,化为凛冽的杀机。
轰隆!铁流启动!
一千禁卫军,如同骤然苏醒的钢铁巨兽,在胡大海及其亲兵的引导下,卷起漫天烟尘,以无可阻挡之势涌向那洞开的福州西门!马蹄声、脚步声汇聚成恐怖的轰鸣,大地为之震颤!
西门处,胡大海的心腹和那百来个面无人色的守军,早已在夏军两个连黑洞洞的枪口和森然列阵的威压下跪倒一片,兵器丢了一地。
夏军前锋如疾风般掠过,迅速接管城防,冰冷的枪口指向城内,扼守要道,动作迅捷精准,显示出极高的战术素养。
秦二一马当先,率领主力八百禁卫,如利刃般直插福州城的心脏!甫一入城,混乱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道上狼藉一片,哭喊、尖叫、打砸抢掠之声不绝于耳。
几股趁乱打劫的地痞流氓正砸开店铺,疯狂劫掠,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阵整齐、杀气腾腾的钢铁洪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王师入城!跪地免死!持械反抗者,杀无赦!” ,禁卫军士兵齐声怒吼,声如霹雳,瞬间压过了城中的喧嚣。
同时,数支小队如猛虎下山,直扑那些正在施暴的暴徒。
刺刀捅杀,血光迸溅!几个反应不及或试图顽抗的劫匪瞬间被刺翻在地,惨叫声戛然而止。
其余暴徒吓得屁滚尿流,慌忙丢下赃物,跪地磕头如捣蒜。
秦二目不斜视,目标只有一个——府衙!铁蹄踏过混乱的街道,冰冷的秩序以最暴烈的方式迅速建立。
沿途百姓先是惊恐,随即看到这支军队只诛首恶、弹压暴乱,并未骚扰平民,一些胆大的甚至从门缝窗后探出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府衙大门紧闭,门楼上空无一人,只有那象征着权力的牌匾在混乱的风中显得格外讽刺。
“撞开!”,秦二勒马衙前,声音冰冷。
“轰!” 几名魁梧如熊罴的禁卫军力士,抬着临时找来的粗壮撞木,狠狠砸向厚重的朱漆大门!一声巨响,门栓断裂,大门洞开!烟尘弥漫中,禁卫军如潮水般涌入!
府衙内更是乱象纷呈,衙役、仆役如没头苍蝇般乱窜,尖叫哭喊。看到如狼似虎的夏军涌入,纷纷跪倒一片。
“搜!挖地三尺,也要把王焕之找出来!”,秦二的声音在空旷的府衙大堂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回音。
禁卫军立刻分散,踹开一扇扇房门,展开地毯式搜索。
很快,签押房内传来异响。几名士兵踹开房门,只见墙角那个巨大的青花米缸盖子,正在剧烈地、神经质地抖动着,发出“哐当哐当”的闷响,仿佛里面藏着一只受惊过度的肥硕老鼠。
士兵们互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嘲讽,两人上前,猛地掀开沉重的缸盖!
“啊——!”,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尖叫从缸中炸开!
只见福州知府王焕之,肥胖的身躯以极其扭曲的姿态蜷缩在米缸里,金锭、银元宝、珍珠项链、玉扳指散落在他身上、米粒中。
他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和灰尘,花白头发粘在额角,官袍被扯得稀烂,露出里面塞满财宝的里衣。
他看到上方出现的、带着冰冷杀气的夏军士兵面孔,如同见到了索命的阎罗,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垮了他最后的神智。
“别杀我!别杀我!财宝都给你们!都给你们!饶命啊!饶命啊——!”,他歇斯底里地哭嚎着,双手疯狂地抓起身边的金银珠宝向士兵抛去,动作癫狂,状若疯魔。
两名禁卫军士兵厌恶地皱了皱眉,如同拎起一摊散发着恶臭的腐肉,粗暴地将他从米缸里拖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