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好了、不…不得了了!夏…夏国水军!是夏国水军打过来了啊!”。
“什么?!”,邓虎手里的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四溅。
他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从里到外凉透了,宿醉和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片空白的脑子。
他猛地跳起来,甚至顾不得穿鞋,只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白色单衣,光着脚丫子就冲到亲兵面前。
蒲扇般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亲兵的前襟,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看清楚了?夏军?哪里来的夏军?来了多少人?说!”。
亲兵被他勒得几乎喘不上气,脸色由白转青,挣扎着嘶喊:“真…真的!将军!千真万确!就在港湾口!黑压压一片!全是战舰!”。
“大的跟山似的鸟船就有好几艘!炮口全对着咱们!后面数不清的战船!把出海口堵得死死的!少说也有上百艘!兵起码上万啊!!” 。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仿佛看到了末日降临。
“上百艘?上万人?!”,邓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冰凉,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那是一种灭顶之灾降临、自己即将粉身碎骨的绝望感。
什么水师偏将,什么代管主官,什么富贵荣华,在死亡的阴影面前全都成了狗屁!他猛地松开几乎窒息的亲兵,失魂落魄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像个无头苍蝇。
嘴里语无伦次地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郑家都完了,我们顶个屁用、顶不住的、死定了、死定了”。
突然,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爆发出一种野兽般的求生欲。
他朝着同样吓傻的亲兵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还他妈愣着干什么?!等死吗?!快快给老子收拾细软,金银珠宝,地契!值钱的!全给老子装起来,快啊!”。
他一边吼,一边自己像疯了一样冲向角落一个沉重的樟木箱子,那是他这些年搜刮来的“家底”。
他用颤抖的手,粗暴地掀开箱盖,看也不看里面黄澄澄、白花花的金银元宝和珠宝首饰,抓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包袱皮就往里倒腾。
“快!!牵老子的马!不!从后门走!走小路!离开这鬼地方!快” ,邓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扭曲变调,他此刻想的只有一件事:逃命!
邓虎的逃亡,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一场被恐惧驱赶的、彻底崩溃的溃散。
他像一头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困兽,唯一残存的念头就是逃离那即将被死亡烈焰吞噬的港湾。
三百亲兵,平日里是他作威作福的爪牙,此刻也成了惊弓之鸟,勉强维持着护卫的队形,簇拥着他们失魂落魄的主将。
沉重的樟木箱被胡乱捆在马背上,金银珠宝在颠簸中叮当作响,这平日醉人的声音此刻却像催命的丧钟。
邓虎甚至来不及披甲,就这样在冰冷的泥地和碎石上狂奔,单薄的白色单衣被荆棘划破,渗出点点血痕,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通往生路的黑暗小径。
亲兵们同样狼狈,丢弃了旗帜,丢弃了辎重,只携带兵刃和随身的财物,仓惶如丧家之犬。
他们冲出大营侧后门,沿着一条隐秘的山道亡命奔逃,只求远离那片即将成为修罗场的港湾。
他们逃走的这条路大概有十里左右,只要从这里逃出就可以进入官道,然后逃出生天。
然而,命运并未给予他们喘息之机。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冲出一片稀疏林地,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时,前方的景象让所有逃亡者的血液瞬间凝固。
没有喧嚣,没有冲锋的呐喊,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的肃杀。
就在他们正前方,一支军队如同从地底冒出的钢铁丛林,早已严阵以待。
盔明甲亮,长矛如林,森寒的箭簇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阵列齐整得如同铁铸,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瞬间碾碎了邓虎残存的所有侥幸。
为首一员将领,身形并不魁梧,却稳如山岳,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面容冷峻如岩石,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秦二。
他仿佛早已算准了邓虎的逃亡路线,此刻只是静静地、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群惊慌失措的猎物。
“邓将军,行色如此匆匆,欲往何处?”,秦二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薄雾,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像一把钝刀子割在邓虎的心上。
邓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险些从马背上栽落。他看着眼前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军阵列。
再看看自己这三百丢盔弃甲、面无人色的亲兵,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秦二这次带出来八千人,其中三千禁卫军、五千民兵,但是这些民兵又不是普通民兵,因为他们都有半身甲。
武器装备什么都不缺,可以说和大明最精锐的军队也不遑多让,和大夏普通军队差的就只有一把军弩。
这就是夏国强大工业能力的体现,夏国或许对热武器生产缓慢,但是对这种冷兵器的锻造那不要多快。
以前的武器装备生产,比如长刀、铠甲这些都是人工锻造,但是夏国不同那是用的水力机械。
而且还把工序拆分开来,速度提升了十倍不止,所以上次突袭郑家的时候,运输船上就有一万套装备。
拿下郑家后,秦二马上开始组建地方民兵,然后又从里面抽调出了一万人组成了军队,这支军队基本可以横扫福建。
“完了、彻底完了”,邓虎喃喃自语,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命令都发不出来。
什么富贵荣华,什么权势地位,此刻都成了镜花水月。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马背上那个装满金银的沉重包袱,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却不知这沉重的财富,正是他逃亡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