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志远将驾驶员小田请下车,他自己开车带林子静和任晓萍去崇义。
车子一路向西,这年头没有导航,钟志远一点都不适应,还好有副驾林子静,她往返好几回,认得路,为他指路。
乡间公路泥土飞扬,坑洼不平,非常不好走。
现在的国道都是砂石路,别说乡间小道了。
“这路,够呛!”钟志远抱怨道。
“哈,你才第一次,酱紫的路我们三天两头跑,颠得屁股都疼。”任晓萍数落道,连带着诉苦。
钟志远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嘴角现出一抹戏弄的笑。
“怪不得屁股大!”
任晓萍没好气地说:“那子静屁股更大!”笑道,“她来回走得多。”
林子静无辜躺枪,笑骂任晓萍:“又嚼舌头了。”
车过上犹,林子静指着一条岔路说:“去寺下就往那里去。”
一条崎岖的山路。
“你们都不容易,后面这位漂亮的女同学也不简单!”
钟志远由衷地说。
“现在晓得了吧?哼!”
任晓萍不承情地说。
“晓得了,晓得了!”钟志远姿态放得低低的,忽儿扬声道,“给予嘉奖,你们都去学开车,学费报销,另外补贴师傅的孝敬费两千。”
“真的?”
任晓萍高兴地叫道,拍拍前座,“子静,q听到?我们免费去学开车,还有补贴!听讲学开车学费就要1800呢!还要请师傅吃饭、吃烟。”
林子静却兜头给她一瓢冷水:“你可学得会哦?要学机械原理,还要学修车,再讲你也没时间,学开车要学一年,你哪里来的时间?”
任晓萍瞬间蔫了,不光没时间,她最怕数理化。
白了眼钟志远,抱怨道:“原来开了个空头支票!”
钟志远一时高兴说出来的,他倒忘了自己就是因为学开车费时费劲才无证驾驶。
他尴尬地干笑几声,然后大气地说:“那什么,折价,奖励每人五千块,花儿女装专卖店随便挑,我买单。”
“真的?”
“可是真的?”
两个女人都惊喜地问,同时又对买单不理解,任晓萍怀疑地问:“买单什么意思?”
钟志远哈哈大笑,“买单,就是付费清单上的东西全部算我的。”
话才说完,一个坑没避开,车子颠了起来。
钟志远有系安全带的习惯,两个女人就苦了,被抛起来又重重地落下。
任晓萍人在半空,不忘打趣:“哎哟,这下屁股更大了!”
把钟志远和林子静逗笑了。
路况虽然很差,三个人在车里有说有笑,倒不觉得苦。
进了上堡乡,往小学的路,彩旗招展,路上许多人拖儿带女喜气洋洋的往学校赶,路很窄,钟志远开得很慢,没按喇叭,蜗牛般跟在人群里往前开,看到的都纷纷避开,让出道路。
这年头,车子是某种身份的象征,人们还很敬畏,所以,连驾驶员都很吃香。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鼓声喧天,大门上插满彩旗,大门左侧挂着一块牌,用红绸罩住了。
门口一堆人,见到车来,有人上前来,看到林子静,热情地打招呼。
“林会长,路上辛苦了,车子请开进去。”
林子静对钟志远说这人是校长。
钟志远讲好不露面,林子静就没给人介绍他。
在校长的指挥下,钟志远把车开进了学校,并在校长的带领下,随林子静一起参观了学校。
竣工揭牌仪式就在校门口,崇义县县长,教育局长,乡长都在,林子怡带着摄制组也在现场,见到钟志远开心地笑了。
参加揭牌的嘉宾见到林子静,都请她站中间。
校长对任晓萍说:“陪同人员请留在这里。”对钟志远说,“司机请到那边去。”
任晓萍差点笑出声来,戏谑地看着钟志远。
钟志远怡然一笑,自觉地站到司机那去,开心地笑。
揭牌仪式,林子静和任晓萍站在校名牌一侧,县长局长乡长在另一侧,大家伸手抓住红绸,林子静喊一二三,一起将红绸从牌子上徐徐拉下来,露出牌子上的校名:上堡乡致远小学。
钟志远内心很激动,致远小学从这里将走向全国。
揭牌仪式后,林子怡采访了县长局长乡长,自然还有她姐姐林子静会长和任晓萍副会长。
见钟志远没有参加揭牌,知道他不想露面,就没采访他。
中午,乡里招待吃饭。
林子静、任晓萍被安排和县长局长他们坐了主桌,林子怡也在主桌,钟志远自觉地和驾驶员坐一桌,并与他们打成一片,甘之如饴。
林子静偷眼笑看他,任晓萍看到他就想笑,可又不能笑,憋得肝痛。
饭后,说是去看梯田。
林子怡因另有新闻要跑,带队走了。
司机们都去开车子,校长走到钟志远跟前,特意嘱咐:“小伙子,这里路窄,看你开车时间不会长,跟在后面慢点开,路上小心,千万保证林会长和任会长的安全。”
钟志远乖乖地点头:“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任晓萍没忍住“哈”的笑出声来,意识到失态,闪电般掩嘴“哈~啾”一声,装着打哈欠掩饰过去了,和林子静对视,两人偷笑不已。
开往梯田的路根本不是车道,连会车都不能,还好只有进的车没有出的车。
钟志远几十年驾龄,走过些羊场小路蜿蜒山道,倒也不费什么劲,依言跟在后面慢慢开过去。
任晓萍在车里总算放开了,畅快地笑了出来。
“啊呀,憋得我心口都痛了!”
她笑得直抚胸脯。
钟志远从后视镜里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满脸坏笑,怼道:“心口痛没什么,嫑把胸摸平了才好。本来就喊‘晓萍(小平)’,这下要喊‘太平’了。”
说罢贱兮兮地笑。
林子静都噗呲笑出声来。
任晓萍狠力地拍了下他的靠背,揶揄道:“一个司机不认真开车,就会讲下流话!我喊校长来教训你!”
说罢,自己哈哈笑起来。
钟志远只好呵呵干笑。
车停在山下,大家步行上山。
上堡梯田有说是中国三大梯田之一,前世钟志远去过龙脊、元阳、云和,倒没去过家门口的上堡梯田。
梯田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层层叠叠,种满水稻,宛如一幅巨大的绿色画卷铺展在眼前。
一行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上攀登。
这年代旅游不旺,上堡梯田养在深闺人未识,除了他们,没有别的游人,偶尔看到几个在农田劳作的农民。
梯田落差近千米,大家很是费了些脚力才上去。
好在现在的人习惯走路,不像后来的人那么娇气。
饶是如此,林子静、任晓萍都走不动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拽着钟志远往上走,看得大家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几个领导在想,这个司机什么来头,两个会长对他如此亲密?
那些司机更是羡慕,恨不能去搀她们一把。
到了山顶,林子静和任晓萍气喘吁吁,不过,看到美丽的景色,精神都为之一振。
远山含烟,俯瞰梯田,连绵起伏,一层层错落有致,线条分明,像一级级台阶,从山脚一直铺展开来,仿佛是通往天空的天梯,又像是从天空走向人间的台阶。
再过两个月,稻穗金黄的时候,那将是另一番壮美的秋色。
未来,这里会是很热闹的景区,现在很清静。
“青山妙在路蜿蜒,层层梯田入云端。”
钟志远随口吟出两句,还很应景。
教育局长听了,不由称赞:“这司机蛮有文化嘛。”
林子静瞄了钟志远一眼,笑道:“他啊,常挂嘴上的一句话就是‘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语含调侃,只有当事人知道。
“噢?这可是咱们赣州诗人钟志远说的话,小伙子有远大理想嘛!”
教育局长特别地看了眼钟志远。
“好,年轻人该有理想!”县长不失时机地体现他的亲民。
任晓萍忍住笑,恨铁不成钢地说:“他啊,本来可以干些大事的,不务正业,偏偏喜欢开车。”说罢,与林子静偷偷交流了个开心得不能再开心的眼神。
林子静看着钟志远像个委屈的孩子,任人评判,傻得可爱的模样,好想上去抱抱他。
山上,除了梯田,也没有别的景观,大家在山顶吹了会儿凉风,就往下走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走上来已经费了些力气,再往下走,女人们就有些腿软了。
“膝盖弯曲,屁股往后坐,酱紫会舒服些。”
钟志远教林子静她们下山的正确姿势。
前世,他天南地北的山爬得多了,有经验。
两个女人依言,果然,走得轻松了些。
县长、局长们也在跟着学,是舒服不少。
“林会长,你这个司机懂得不少啊!”教育局长说。
林子静亲昵地看了眼钟志远,“他啊,百科全书。”
“可惜了,就是喜欢开车。”
任晓萍说罢,忍不住脸上露出戏弄的笑,十分开心。
平时说不过你,这会任你天大本事,只能装哑巴。
她一再的提到“开车”,此时钟志远正在腹诽她。
现在“开车”是很纯洁的词,搁未来,“开车”的意思变黄了。
“你会是开车的好手!”钟志远说,内涵她。
可惜,任晓萍哪懂?拨浪鼓般摇头:“我才不学开车。”
钟志远很无趣,没有共同的语言环境,有些梗抖不响。
告别县长局长们,钟志远很职业的给林子静和任晓萍打开车门,请她们上车。然后再坐进驾驶位,屁颠颠的像个很有素养的真正的司机。
林子静和任晓萍暗笑着接受他的热情服务。
校长再一次叮嘱钟志远:“小伙子,一路开慢点,林会长和任会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是,校长!”
车子开出一段路,车厢里爆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