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祝余的话,陆卿也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这种事,只能蒙得住那些本就无心仔细探究的人。
对于有心想要弄清楚真相的人而言算得上是漏洞百出了。”
“只是……”祝余皱着眉,有些忧心忡忡地,“就算咱们能想到这一点又如何?
当年你是你们家里面唯一的一个留下来的活口,可是偏偏当时还只是一个婴孩儿,什么事情都不可能记得。
就算现在那个人站在你面前,你都不可能认得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咱们再怎么笃定当年对方是找了个替死鬼,来了一手金蝉脱壳,不也还是无济于事吗?”
陆卿听了祝余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神秘的浅笑,缓缓站起身来,往一旁的床铺那边走去。
他这会儿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行动速度和活动幅度都很有限,只能慢慢朝里走,祝余赶忙起身跟上去,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之前好不容易养好的伤也会功亏一篑。
在床里面,有一个他们来的时候陆卿让祝余唯一从房中柜子里翻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包袱。
那东西祝余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不重也不大,当时拿到之后背在身上,到了云隐阁之后随手放在床边,就再没有想起来去碰过,后来也就把这东西给忘记了。
这会儿陆卿把那小包袱拿出来,祝余才意识到,就连金银财宝那些东西陆卿都一概不带走,偏偏要她把这东西带上。
这东西当时被陆卿守在卧房里一个柜子的深处,着实是不太好找。
现在想一想,很显然这东西是不同寻常的。
祝余有些好奇地坐在旁边,看着陆卿把外面的那一层包袱皮打开,里面还有一层锦缎包裹着。
再打开,锦缎中央是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册子,陆卿拿起来递给祝余,祝余接过,小心翼翼翻开那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一页一页看过去,发现这竟然是一本名册,名册上登记的都是当年陆卿祖父宅子里面下人的姓名年纪等等。
当年的陆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实在是不少,名册上密密麻麻许多名字,看得出来有些是家生子,有些则是买来或者别人赠的。
翻了几页之后,一个被朱笔圈了一个圆的名字让祝余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被圈起来的人名叫做史崇义,看名字就知道不是家生子了,毕竟依着大锦律例上的规矩,像陆家这样大门大户之中,家生子首先要随主姓,并且为了与主人有所区分,往往后头也不会有太正儿八经的名字,更多的是用个数儿来表一下长幼。
就像这个名册前头祝余就看到了好几个陆二柱、陆三白之类很随意的名字。
而在史崇义的名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颈后巴掌大赤色胎记”。
祝余又翻了翻后面,整本名册后面再没有与这史崇义一样的标注。
看样子,这个史崇义就是当初清点的时候发现没有死在宅子里,之后却被发现死在了遥远的锦澜边境附近的那个下人了。
既然如此,那么“史崇义”这三个字现在似乎也就失去了意义,最有价值的反而是关于他后颈红色胎记的描述。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祝余翻完那个册子,又回头看了看史崇义的那一页,合上放回锦缎上,有些好奇地问。
“之前一次去祭拜的时候,这东西就摆在供桌上,询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放在那里的。
当时我还并不知道当年家中还有一个失踪的下人,只是翻看之后发现是个名册,也注意到了上面朱笔的标注,所以就把这东西仔仔细细收了起来,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梳理出一些端倪来。
这不,现在咱们就都知道这个史崇义是怎么一回事了。”
祝余还记得他们成亲之初,陆卿带她过去祭扫,那个祠堂虽然不至于像皇陵一样有那么多的人看守和维护,却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靠近的。
同样,当年出了事,一夕之间被灭门的陆家,也不是什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城门口。
所以这本册子为什么会如此精准的在陆卿前去祭扫的时候出现在那里,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陆卿连最基本的走动都要小心一些,根本不可能离开京城,舟车劳顿。
于是两个人也把这事暂且放下,没有再多讨论。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祝余照旧给陆卿换药,柳月瑶叫人安排的饭食也搭配妥当,其中也包括特意为祝余准备的各种点心。
别说是陆卿在一天天恢复,就连之前被折腾得脸颊都凹进去的祝余,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一张脸也重新饱满起来,面色也愈发红润健康。
期间柳月瑶也会隔几日便过来一趟,把外面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经过了大半个月之后,逍遥王被贬为庶人的故事也终于被人听腻了,不再是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渐渐没有什么人去提及了。
而被打入死牢的严道心也始终没有什么消息。
这期间陆朝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次也没到云隐阁来过,不管是后院还是前面,都没有露过面。
大概又过十日,秋风一天凉过一天,陆卿背上的伤彻底痊愈,在祝余的精心护理下没有留下太多的疤痕,完全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比预想的已经要好上太多了。
这一日,就在祝余又一次无所事事地托着腮坐在院子里看枯黄的树叶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的时候,陆卿把她叫到屋门口。
“想不想出去转一转?”他问祝余,“天凉了,之前柳月瑶给置办的都是一些单薄的衣裳,你也该添置点新的厚衣服了。”
一听说出去走走,祝余的眼睛瞬间被点亮起来,不过随即眼神又暗淡下去:“咱们现在出去……应该不太方便吧?且不说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我知道你根本不在意这些。
可是万一被有心之人趁机搞点什么事情出来,你这刚刚才伤愈,我可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