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话音未落,身后废墟便传来碎石滚落的簌簌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柳寒烟的身影,竟缓缓自砖石瓦砾中站了起来。
她左臂依旧软垂,浑身衣衫破损,沾染尘土与血迹,但身姿却异常挺直。
“居然还能站起来?的确不赖。”
曹公公眼神阴鸷,“不过咱家改主意了,不杀你,快滚吧!”
说话间,他注意到柳寒烟似有异样。
她双目紧紧闭着,那只被他亲手扭断的手臂,此刻竟被一股柔和而纯粹的金色流光所包裹,如同灵液,渗透进伤处。
伴随着一阵琉璃碎裂般细微却清晰的声响,扭曲的骨骼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动接续愈合!
与此同时,她周身开始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仿佛沉睡了许久的神只正在这具凡躯中缓缓苏醒。
忽然,她猛然睁开双眼——
眸中已非往日的碧色,而是彻底化作了两轮灼灼的金色烈日。
曹公公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失声惊呼:“这……这是灵穗的气息!你……你竟然真的吞噬了灵穗?”
然而,此刻的柳寒烟根本不等他说话,神情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蝼蚁。
她抬起手臂,那柄跌落在地的长剑仿佛受到召唤,嗡鸣着飞入她手中。
剑身瞬间被染成璀璨的金色,吞吐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没有言语,她举剑便刺!
这一剑,简单,直接,却仿佛引动了周遭天地之力,直指曹公公!
曹公公心头警铃狂响,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松开了扼住许长卿的手,体内残存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双掌齐出,凝聚起浑厚的阴煞气墙,全力硬接。
“轰——”
金色剑光与幽暗气墙狠狠撞在一起。
狂暴的能量涟漪呈环形炸开。
柳寒烟悬浮于离地尺许的空中,长发狂舞,衣裙猎猎,眼中金光炽盛如阳,宛如神女临世。
曹公公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短暂的寂静之后——
“嗤啦——”
他凝聚的阴煞气墙竟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金色剑罡强行撕裂贯穿。
凌厉无匹的剑意余势不衰,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他身后不远处,数栋尚且完好的阁楼,被这道逸散的剑罡余波拦腰斩过,上半部分沿着光滑的切面缓缓滑落,轰然倒塌。
曹公公本人更是狼狈不堪,护体真气被破,胸前的衣物被凌厉的剑气绞得粉碎,露出干瘦的胸膛。
他闷哼一声,口中溢血,身形拼命向后暴退十数丈,才勉强稳住,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那金光缭绕,宛如神只的柳寒烟。
许长卿跌落在地,捂着喉咙咳嗽几声,看到这一幕,眼中也闪过惊诧,低声自语:
“不仅仅治愈重伤,更能引动如此天地之威……仅仅是一枚未成熟的果实,便有如此神异……若是让那完整的灵穗生根发芽,成长起来,其力量恐怕足以媲美一方大妖……怪不得吴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曹公公闻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你竟然……竟然真的吞了王爷的心血,孽障!咱家定要你……将灵穗之力,连同你的性命,一并吐出来!”
“你这不知死活的蝼蚁。”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柳寒烟口中传出,与她原本的清亮嗓音截然不同:
“本尊也是你配利用的?谁要助你那狗屁王爷举事?竟敢将本尊暂居的肉身伤至如此,真是……找死。”
曹公公眼皮直跳,强自喝道:
“你乃王爷耗费心血温养而成的灵物,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笑话!”
柳寒烟金色眼眸中满是讥诮:
“本尊乃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一缕先天生机,沉眠万载,你那王爷,不过是画蛇添足,给本尊增添了些许污浊养料罢了,于本尊而言,屁用没有,本尊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寻他,清理门户。”
曹公公气得浑身发抖:“好啊!既然如此,咱家就先在这里灭了你!”
他深知此刻已是不死不休,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疯狂逆转,不顾经脉剧痛,双手再次虚抱,那毁天灭地的惨白寂灭之光开始急速凝聚,周遭空间都因其力量而微微扭曲。
“小心!他这一招威力极强!”
许长卿见状急忙出声提醒。
柳寒烟闻言,缓缓转过头,那双金色神眸冰冷地锁定许长卿:
“我记得你,方才,就是你言道,杀了这肉身也无所谓。”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既然如此,本尊便先杀了你。”
说罢,她随意地抬起金芒流转的长剑,对着许长卿的方向轻轻一挥。
一道金色细线凭空出现,瞬间撕裂大地,卷起漫天尘土,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斩向许长卿。
许长卿汗毛倒竖,想也不想,醉仙剑发出一声清鸣出现在他脚下,载着他险之又险地冲天而起。
金色细线擦着他的鞋底掠过,将他身后远处的一块巨大山岩无声无息地切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哦?”
‘柳寒烟’微微歪头:
“如此年纪,便能御剑飞行?看来如今的人间,倒也出了些有趣的小家伙。”
“也罢,本尊稍后再来取你性命。”
她目光重新落回正在全力凝聚玄阴指的曹公公身上。
此刻,曹公公的玄阴指已然蓄势待发。
“给咱家死!”他嘶吼着,将光柱悍然推出。
柳寒烟面对这足以蒸发山峦的一击,神情依旧漠然,只是再次举起金色长剑,对着那惨白光柱轻轻一划。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那毁灭性的惨白光柱,竟被她这看似随意的一剑,从中精准地一分为二。
分裂的光柱擦着她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将她身后更远处的两座小山头瞬间化为乌有,而她本人,立于毁灭能量的中心,衣裙都未曾破损一分,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