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稍纵即逝,他不及细想,身形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落,精准地落在茅草垛前,剑鞘一挑——
哗啦!
茅草被掀开,露出下面蜷缩着的人影。
然而,那并非叶雷,而是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头发灰白、满面惊恐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见藏身之处突然被揭开,吓得怪叫一声,浑身筛糠般抖动,几乎要晕厥过去。
许长卿皱眉,沉声道:“你这老道,大晚上的不待在观里或家中,钻在这草垛里作甚?”
那老道士脸色惨白如纸,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闻言没好气地低声骂道:
“你这后生说的什么屁话!没看见这外面满街都是那吃人的魔物吗?老夫能囫囵跑到这里已是祖师爷保佑,还能去得了哪里?”
“你快快滚蛋,莫要在此逗留,把那些鬼东西吸引过来,老夫还得找机会出城……”
话一出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瞬间闪烁慌乱起来,连忙闭紧了嘴巴,神情变得极其不自然。
许长卿敏锐地捕捉到他最后一句话和神情的异常,眯起眼睛,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审视:
“出城?老道,现在这光景,正常人躲都来不及,你为何偏偏要冒险出城?就不怕死在半路上,成了那些魔物的口粮?”
老道士眼神躲闪,显得极为焦躁,挥着手像驱赶苍蝇一样:“去去去!跟你这种愣头青说不通!江湖险恶,知道多了死得快,快滚快滚,别害了老夫!”
他越是这般急于打发,许长卿越是断定他心中有鬼。
许长卿冷哼一声,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五指如铁钳般瞬间扣住了老道士的右臂关节穴道,微微发力。
“哎呦喂——”
老道士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只觉得半边身子又酸又麻又痛,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痛煞我也!小畜生!你…你快放手!”
然而,他这声痛呼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不远处,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魔人身影猛地一滞,随即,十几双漆黑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来源处。
“嗬……吼——”
低沉的嘶吼声接连响起,如同发现了鲜活血肉的饿狼,那些魔人瞬间狂暴起来,四肢并用,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草垛方向猛扑过来,带起阵阵腥风。
老道士看到这景象,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绝望,捶胸顿足地哭骂道:
“完了!全完了!你这天杀的小畜生!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得被撕碎了喂这些怪物,老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你!”
面对呼啸而来的魔人,许长卿面沉如水,眼神却锐利如剑。
他松开老道士,手腕一翻,醉仙剑并未完全出鞘,只是滑出一尺青锋。
最先扑到的魔人利爪直掏他的心口,许长卿不退反进,侧身避过爪击的瞬间,左手剑指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魔人肘部关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折断。
同时,他右腿如鞭扫出,势大力沉地踹在另一只魔人的膝盖侧方,直接将那魔人踹得跪倒在地,关节碎裂。
第三只魔人从侧面张口咬向他的脖颈,许长卿看也不看,握着剑鞘的右手顺势一记肘击,狠狠撞在魔人下颌,将其头颅打得向上扬起,牙齿碎裂飞溅。
紧接着,他身形如游龙般一转,滑步避开正面扑击,剑鞘末端如同毒蛇出洞,重重戳在第四只魔人的膻中穴位置,那魔人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如同被定格般僵直原地,随即软倒在地。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瞬息之间便放倒了四只魔人。
老道士原本已经闭目待死,等了片刻却没感到疼痛,偷偷睁开一只眼,恰好将许长卿这兔起鹘落、潇洒自如的几下尽收眼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待许长卿解决完近处的威胁,目光冷冷扫过来时,老道士一个激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许长卿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仙长!原来是仙长驾临!小老儿有眼无珠,冲撞了仙长,求仙长大发慈悲,救救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吧!只有您能救他们了!”
许长卿眉头紧锁,并未立刻搀扶,只是沉声问道:
“救满城百姓?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老道士涕泪横流,慌忙道:
“仙长明鉴!小老儿本是城外清虚观的火工道人,略懂些风水阵法皮毛,前些年里,我曾瞧见云海府的人暗中在城基四处埋设了阵眼法器,小老儿无意间窥见,偷听了他们几句谈话,才知…才知他们竟是在布置一座极其霸道的灭妖大阵!”
他喘了口气,脸上恐惧更甚:
“他们之所以布此大阵,定是为了今日这种时刻,说不准此时他们的人已经在启动大阵了!”
“要知道,那大阵一旦启动,确实能涤荡妖邪,这些魔人必然灰飞烟灭。但…但那阵法之力至阳至刚,波及范围极广,寻常凡人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住啊!”
“轻则神魂受损,变成痴傻之人,重则当场七窍流血而亡,这满城数万百姓…这可是数万条人命啊仙长!”
许长卿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一道清冷虚影自许长卿身后悄然浮现,正是沈书雁。
她柳眉微蹙,急声道:“长卿,我感应到叶雷身上的蛊虫印记正在极速远离,速度远超他自身能力,定是被人携带着高速移动,再不去追,一旦超出百里范围,蛊虫感应模糊,就再难寻觅了!”
许长卿的心猛地一沉。
他一直以来的计划便是紧跟叶雷这条线,认定抓捕衣以侯的幕后黑手目标也是灵穗,必然会找上叶雷。
跟着叶雷,就能找到救回衣以侯的线索。
如今叶雷很可能已落入对方手中,正是追踪的绝佳时机,稍纵即逝。
可眼下……这满城数万百姓的性命,又岂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