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方尚林如何拼命修炼,如何绞尽脑汁,如何试图超越,那袭白衣总是遥遥领先,轻描淡写地将他甩在身后。
他第一次尝到了“凡人”的滋味,那种无论如何努力追赶,连对方背影都难以看清的绝望。
骄傲如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意得发狂。
至少……至少在处理剑妖传人这件事情上,他要做得漂亮,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即便修为暂时不如那袭白衣,但他方尚林的手段、智谋、决断,绝不逊色!
他要借此重振声威,让师门再次将目光聚焦于他!
可现实却给了他更沉重的打击。
小天地中,他算计重重,却在那许长卿手中一败涂地,狼狈不堪。
如今,在这河道之上,他调动了诸多力量,甚至不惜与吴王府暗通款曲,布下天罗地网,眼看就要得手……却竟又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剑修,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一剑击落水中。
败给许长卿也就罢了,毕竟那是师门高度重视的剑妖传人。
可败给这样一个无名之辈?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如何能够服气?!
不!绝不!
一股炽烈的怒火冲垮了理智。
这一战,我必须赢!
无论如何,都要赢!
强烈的意念引动了丹田深处某样刚刚炼化、尚未完全稳固的物事。
一个细微的金色光点在他身侧浮现,随即迅速扩大,形成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金色空洞,散发出锐利无匹,仿佛能切割一切的恐怖剑意。
那是他耗费无数心血机缘,不久前才初步炼化入体的本命飞剑——逐日。
此剑本是他最大的底牌,是为不久后的宗门问剑大典准备的杀手锏,他梦想着在那万众瞩目的场合,以此剑挑战那袭白衣,一雪前耻。
可现在,他等不及了。
他要用这柄剑,将眼前的耻辱,连同那个蒙面女子,彻底斩碎。
“嗡——”
金色空洞骤然爆发出璀璨光芒,一股磅礴浩瀚的剑意冲天而起,瞬间撕裂水面。
“轰隆!”
河水如同被无形巨力分开,方尚林的身影裹挟着耀眼的金色剑光,破水而出,重新屹立于水面之上。
此刻的他,周身剑气缭绕,衣发无风自动,眼神锐利如天剑临凡,气势比之前强盛了何止数倍。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若雷霆:
“藏头露尾之辈,仗着些许克制旁门左道,便敢藐视我剑山正宗?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
豪言壮语刚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方尚林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刚才那蒙面女子站立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只有一群同样刚略显狼狈的吴王府死士,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气势惊人的出场,与他大眼瞪小眼。
水面之上,除了他们,再无他人。许长卿、叶雷、还有那个可恶的女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一种极其荒谬和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方尚林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问离他最近的一名死士:
“那……那个女人呢?许长卿呢?”
那名死士被他身上凌厉的剑意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回道:
“回、回大人……您刚掉下去……她、她看了一眼您落水的地方,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跑了……速度极快,追、追不上了……”
“跑……了?!”
方尚林闻言,只觉得胸口一股逆血猛地涌上喉头,眼前一阵发黑,周身那璀璨的金色剑光都剧烈波动起来,差点当场气得吐血。
他连压箱底的本命飞剑都提前暴露了!
结果……对手居然根本没等他放大招,直接就溜了?!
你们……能做个人吗!!!
……
……
岸上,密林之中。
叶雷捂着胸口,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痛楚,拼命向前奔跑。
树枝刮破了他的衣衫,在他脸上留下道道血痕,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猛兽。
然而,他刚回头看了一眼,转过来时,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从前方的树干后倏然闪出!
“嘭!”
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踹,结结实实地印在叶雷的胸膛上。
“呃啊!”
叶雷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踹得离地倒飞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和腐叶,手中的剑也脱手飞出。
他还想挣扎爬起,一只脚已经重重地踩在他的背上,将他死死地压在地面。
紧接着,一股巨力将他粗暴地拎起,反剪双手,死死制住。
许长卿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刚才在河面上不是跑得挺快吗?嗯?”
叶雷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对方的力量远超自己,而且手法老辣,根本挣脱不开,最终只能颓然地停止反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许长卿冷笑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了,叶雷,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盯着你?吴王府、剑山、甚至还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势力,老子暂时还不想杀你,只是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可你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你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死都是最痛快的!”
叶雷扭过头,脸上混合着泥土血污嘶声道:
“你知道什么?你这样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评判我的对错?”
“哎哟呵?”
许长卿被他气笑了,“死到临头还跟我这儿玩高傲?行,有骨气。既然你这么不怕死,觉得我多管闲事,那我不如现在就成全你,杀了你得了,也省得麻烦!”
说罢,他眼中寒光一闪,竟是真的一把将叶雷掼在地上,醉仙剑“铮”地一声出鞘半寸。
凌厉的剑锋直指叶雷的咽喉,杀意毫不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