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仇强压下火气,端起粗瓷碗灌了一大口劣酒,才继续道:
“不过,既然确认叶雷走了这条道,那他眼下能选择的路径也就这么几条。”
“算算脚程,他带着伤,又拖着那烫手的灵穗,此刻必在这镇子附近休整躲藏,我已让麾下精锐尽数散出去搜寻蛛网马迹了。”
“你我只需在此处耐心等候,相信很快……”
他话音未落,隔壁桌几个喝得面红耳赤,嗓门洪亮的江湖汉子粗鄙的议论声,如同污水般猛地泼了过来,瞬间盖过了酒馆里其他的嘈杂。
“……要说这天下最该死之人,那还得是剑妖,祸乱江湖,屠戮无数,简直是魔头中的魔头!死得好!死得活该!”
“没错!听说他那些徒弟,也个个都是祸害,尤其是那个剑十一,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最后还不是被自己人清理门户了?报应!”
“哼,要我说,昊天宗当年就该把剑冢一脉连根拔起,省得留下祸患,看看现在这个什么许长卿,不就是在到处惹是生非?跟他那死鬼师父一个德性!”
许长卿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冷仇,有意思吗?翻来覆去就是这点下三滥的伎俩?先是圣女,现在又是我师父?真的很无聊,你觉得这种苍蝇嗡嗡叫的噪音,能伤到我分毫?”
冷仇摊开手,道:“这……还真不是我的手笔。”
许长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那喧嚣的角落。
只见那群汉子中,一个身穿劲装,背负长剑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她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姣好,此刻正斜倚在桌边,一手端着酒碗,一手用力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控诉着剑妖的累累罪行。
说话间,她似乎察觉到了许长卿投来的目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挑衅般地扬起了下巴,竟主动朝许长卿扬了扬酒碗,声音拔高,清晰地传了过来:
“喂!那边的小哥,看你听得挺认真嘛?怎么,你也恨那剑妖老魔?来来来,一起喝一碗,骂两句解解气,这种祸害天下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骂他两句都是轻的!”
许长卿没有动,只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恨?”
许长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酒馆的嘈杂,“我当然恨。”
周围几个汉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神色。
然而许长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我恨的是这天下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而我却无能为力。”
“不像有些废物,道貌岸然,只会在阴暗角落里狺狺狂吠。”
“口口声声说剑妖如何该死,如何该被挫骨扬灰……那你们倒是去啊?”
他微微向前倾身:“不只是剑妖,还有剑十一、其他剑冢剑修的坟,都在十万大山深处,有胆量的,现在就去把他们挖出来挫骨扬灰!”
酒肆中众人,一片鸦雀无声。
许长卿笑眯眯地道:
“光是在这污秽的酒肆里,借着几碗马尿壮胆,像个长舌妇一样嚼舌根,除了证明你们是一群只会放屁、连剑妖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的懦夫废物,还能证明什么?”
“你……你说什么?!”
“小畜生!你敢骂我们是废物?!”
“找死!”
许长卿的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那几个本就喝高了的江湖汉子瞬间暴怒,拍案而起,酒碗摔碎一地,一个个面红耳赤,目露凶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兵刃上,杀气腾腾地就要扑过来!
“哇!要打架了吗?”
衣以侯的眸子瞬间亮得惊人,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来来来,本大王陪你们玩玩,看我不把你们这群满嘴喷粪的玩意儿屎都打出来!”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酒馆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够了!”
一声冷喝如同惊雷炸响。
冷仇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如水,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威压瞬间弥漫开来,硬生生将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汉子定在原地。
“不过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市井流氓,口出狂言,污言秽语,与他们计较,平白脏了自己的手,更坏了我们的大事!”
他下巴微扬,语气冰冷,带着官腔十足的命令:
“此等刁民,聚众喧哗,污言秽语,惊扰贵人,简直目无法纪,给本官全部拿下,押送镇守衙门,严加看管,待本官事了再行发落!”
“是!”
几名气息沉凝的影卫齐声应诺,动作迅捷如电,如同虎入羊群。
那几个还在叫嚣的江湖汉子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东宫精锐的对手?
不过三拳两脚,伴随着几声短促的痛呼和骨头脱臼的脆响,几人便被干净利落地卸了兵刃,反剪双臂,如同小鸡仔般被死死制住。
“大人!冤枉啊!”
“我们只是喝多了酒……”
“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几个汉子顿时哭爹喊娘,求饶声响成一片。
而那个负剑的女子,在被两名影卫扭住胳膊时,脸上也瞬间换上了惊恐万状、楚楚可怜的表情,尖声哭喊。
“大人,民女冤枉!民女只是……只是听他们胡说,附和了两句……大人开恩啊!不要抓我!”
她挣扎着,眼泪说来就来,一副被吓坏了的柔弱模样。
影卫哪里会怜香惜玉,毫不客气地将她也一并押住。
冷仇面无表情,大手一挥:“带走!”
影卫们押着不断哀嚎求饶的几人,如同拖死狗般将他们拽出了嘈杂混乱的酒馆大门。
那负剑女子被强行拖出门槛,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
冷仇挥了挥手,沉声道:
“行了,聒噪的苍蝇没了,叶雷那小子的线索,影踪那边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有确切回音,今晚就在这镇上歇了,房间已经给你们开好,就在楼上,都给我安分点,好生歇息,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