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的意志并未随着基因原体的沉寂而消散。
就在那道透明身影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虚空中的金色长阶竟再次凝实。
这一次的阶梯比之前更璀璨,从星云深处一直延伸到未知维度,仿佛帝皇亲手为这场被打断的登神仪式,重新铺好了路。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道濒临消散的胚胎身影,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抬起脚,踏上了第一级阶梯。
没有自主意识,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步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机械而精准。
他的手臂摆动,他的光纹亮起,甚至他周身重新凝聚的神性光辉,都带着一种被强行“注入”的僵硬。
这不是登神,而是帝皇的意志在操控着一具躯壳,完成一场迟来的“加冕”。
赵括看得心头发寒。
当胚胎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神性的光辉终于达到顶峰。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璀璨,无数法则符文在他周身环绕,亚空间的能量潮汐为他欢呼,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承认这位新神的诞生。
可就在神性彻底固化的瞬间,帝皇意志伸出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无声的掠夺。
那道刚刚成型的神性光辉,连同其中蕴含的权柄,如同被无形的吸管抽走的液体,顺着帝皇意志的手臂逆流而上,汇入那片纯粹的能量身影中。
胚胎的光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刚刚凝聚的神格像被戳破的气泡,瞬间干瘪下去。
最终,他重新跌回阶梯之下,成了一具没有任何力量的透明躯壳。
刚刚诞生,便已死去的神明尸体。
赵括忽然想起纳什在深海的谋划,那时纳什便说过,神明的成长,往往伴随着同类的陨落,吞噬神性,掠夺权柄,是属于神明的最快变强之路。
帝皇早已将这法则玩到了极致。,也意味着帝皇的力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一边在亚空间深处镇压纳垢,让那位邪神的力量不断溃散。
一边在此地操控子嗣完成登神,再亲手抽走其神性与权柄。
这种分心二用、横跨数个星域甚至是时空的伟力,早已超出了赵括原先对于神明的认知。
甚至让赵括觉得,所谓的“亚空间四神”,在帝皇面前或许真的只是“小贩”,怪不得恐虐跑的那么快了。
该死的作者,就知道吃素!赵括在内心吐槽着。
帝皇的意志转向赵括,那道无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虚空中响起清晰的声音:“梧桐,需以神明之躯激活。”
话音未落,那具透明的神明尸体便如落叶般飘到赵括面前。
躯壳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神性余温,却已再无任何生机,像一件被精心雕琢又随手丢弃的艺术品。
几乎同时,赵括胸口的梧桐盒子自行浮现。
那枚古朴的木盒不知何时已张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涌出淡淡的灰光,如同拥有生命的舌头,轻轻舔舐着神明尸体。
下一秒,灰光骤然暴涨,将整具尸体包裹其中。
没有挣扎,没有抗拒,那具由光与空间构成的躯壳,被梧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从脚尖到头颅,化作点点流光,尽数汇入盒中。
盒子重新闭合,表面的纹路亮了亮,又迅速沉寂下去。
赵括正想握住盒子,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扭曲。
俄尔甫斯星云的黑暗、帝皇的金色意志、消散的阶梯……
所有画面都像被揉碎的纸团,瞬间湮灭,失重感再次袭来,当他稳住身形时,发现自己再次置于那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
而在他面前,矗立着无数扇门。
每扇门的样式都不同,却又惊人的相似,赵括知道,只要推开其中一扇门,就可以回到一段过去,做出改变。
但……自己应该打开哪一扇呢?
上次赵括随机打开了一扇门,见到的是曾经的穆皇兮仙人,也就是在那一次,仙人投出了-6的点数。
过去是既定的,无法更改的,自己与其说是旅人,倒不如说……
这就是命运。
赵括的手放在其中一扇门的门把上,微微凉意让赵括有些恍然。
但他还是推开了眼前这扇门,既然不知道推开哪扇比较合适,又必须要做出选择,那么推开这一扇或是那一扇,没有任何区别。
门后的光芒起初是柔和的白,像被水稀释过的颜料,可转眼间就变得斑斓起来。
红的、蓝的、黄的光点在光流中跳跃,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甚至能看到细小的黑色颗粒在其中沉浮。
那是漫画印刷时特有的网点纹路。
赵括下意识地眯起眼,下一秒,整个人就被这股光流裹着向前冲。
一栋栋建筑如同从画稿中跃出,带着鲜明的轮廓线扑面而来。
所有建筑都像是被加粗的黑色线条勾勒过,色彩饱和得有些不真实,红的更红,绿的更绿,连阴影都带着漫画特有的块状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墨味,混杂着爆米花和焦糖的甜香。
“这是……” 赵括落在一条铺着彩色方砖的街道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路边来来往往的人。
赵括抬起头,看向天空。
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片均匀的淡蓝色,像被水彩涂过,边缘处还留着些许未干的晕染痕迹。
他终于反应过来。
这里是七日不息之城,那个像漫画般荒诞又鲜活的地方。
自己,回到了七日不息之城,只不过现在是什么时间点?
赵括看向旁边商店上的时钟,但由于七日不息之城的时间本就是不断循环往复的,上面的时间并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回到七日不息之城?自己回来,有着怎样的意义?
赵括站在街角,彩色方砖在脚下泛着不真实的光泽,卡通路灯的笑脸灯泡旋转不停,心里那股茫然像被墨汁染过的水,越荡越开。
就在这时,一阵浓烈的酒精味飘了过来。
赵括循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西装的青年,摇摇晃晃地从对面的酒吧里走出来。
他的领带歪在一边,衬衫领口沾着酒渍,手里还攥着半瓶威士忌,每走一步都要晃三下,像随时会栽倒在地上。
那张脸……赵括瞳孔微缩。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窝,哪怕此刻被醉意熏得通红,也藏不住那份标志性的轮廓。
是布鲁斯?韦恩。
可这绝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蝙蝠侠。
没有漆黑的披风,没有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更没有那种蛰伏在阴影里的压迫感。
眼前的布鲁斯?韦恩,就像个刚被老板骂了的社畜,浑身散发着 “生活好难” 的颓废气息,连抬头看天的动作都带着股没精打采的丧劲。
“嗝……” 布鲁斯打了个酒嗝,酒瓶差点脱手,“什么狗屁领导……还不如……嗝……妈的,辞职算了……”
他嘟囔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脚步虚浮地撞到路灯杆上。
那盏卡通路灯立刻 “哎呀” 叫了一声,灯泡眨了眨眼睛:“先生,您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布鲁斯没理它,只是抱着路灯杆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赵括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蝙蝠侠,黑暗骑士,那个永远把自己绷成弓弦的男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