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玉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罕见的急切与寒意。
白樱跟随他多年,深知驸马爷平日里看似随和,实则心思深沉、运筹帷幄。
极少有如此的紧张,除非与长乐公主有关。
“驸马爷,不会有贼人对长乐不利吧?”
魏叔玉脸色少有的凝重,“难说!倘若他们的目标是长乐还好,就怕他们的目标是陛下。”
白樱一阵无语,啥叫目标是长乐还好,驸马爷不是最宠爱她吗?
再说长乐公主身边,可是有驸马爷的一双儿女呐。
“应该不会吧,陛下什么可安全得紧呐。”
白樱的劝说,并未让魏叔玉悬着的心松下来。
从不良人暗卫传回的消息来看,便宜岳父似乎又迷恋起仙丹之术。
“快去准备吧!”
白樱不敢怠慢,立刻抱拳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慢着!”魏叔玉又叫住了她,眼神锐利地扫过屋内。
“尸体处理干净,不要惊动驿站其他人。
我们秘密离开,对外只说是接到长安急报,星夜兼程赶回。
还有加强警戒,所有人不得卸甲,马不卸鞍!”
“明白!”白樱领命,迅速转身出去布置。
走廊上传来她压低声音的指令,护卫们行动迅速而有序,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素素此刻也冷静下来,她松开魏叔玉的手臂。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小衣,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一丝苍白。
“驸马爷,您刚才说……有人不希望我救治某人?是…是宫里的贵人吗?
另外,师…师傅他老人家,会不会有危险?”
魏叔玉将她拉进怀里,好好的安抚一番:
“放心吧,有暗卫护卫孙神医的暗卫,他不会有事的。
速去收拾药箱和要紧物事。记住一点,从现在开始,你时刻待在我身边。”
“啊??”
女郎中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直接给惊懵逼。
时时刻刻待在驸马爷身边,那不是有机会…
“嘿嘿…”
原本清冷的女郎中,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啊??”
素素惊叫一声,红着脸耷拉着脑袋跑回她的房间。
驸马爷好过分,那么娇嫩的地方,他也下得去手!!
房间内只剩下魏叔玉一人,他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驿站大部分区域陷入黑暗和寂静,只有少数几处还亮着灯火。
更夫敲梆的声音远远传来,更添上一丝空旷。
“关陇口音的死士…目标是素素…”
魏叔玉眉头紧锁,“是冲着陛下来的?还…还是冲着长乐而来?亦或…”
便宜岳父年事已高,近年来龙体在孙神医调理下,渐渐有了些起色。
倘若想对陛下用毒,只有仙丹一途,才会有机会。
如此一来,暗地谋划之人,必定精通炼丹之术。
精通炼丹之术往往是道人,而李唐独尊道家,他们没道理谋害陛下。
除非那道人,是被道门给开除掉,否则压根说不通。
同时反过来想,若有人想阻止素素救治便宜岳父,或许能构陷他“延误救治”、“其心可诛”的罪名。
树大招风。
他魏叔玉深得帝心,掌管庞大的商业网络,暗地里的敌人不知凡几。
尤其那些关陇旧族,他们盘根错节,对皇室影响力巨大。但并非铁板一块,其中不少人对他充满忌惮和敌意。
“看来长安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还要深啊。”魏叔玉眼中寒光一闪。
无论对方是谁,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那就做好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切准备就绪。车队悄无声息地驶离张茅驿站,没有惊动任何普通客商。
只有驿站管事知晓,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车队,他脸上写满忧虑。
希望驸马爷顺顺利利回到长安,路上千万不能出事。
马车在漆黑的驰道上疾驰。车厢内,魏叔玉、素素和白樱同乘一车,气氛颇有些凝重。
“驸马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素素忍不住再次问道。
魏叔玉深吸一口气:“陛下近来的身体状况,你应该比旁人更清楚。”
素素点头:“陛下年事已高,早年征战落下不少病根。他肝肾皆有亏损,加之操劳国事,近来确实不大乐观。
离京前,我刚为陛下调整过药方,按理说安心静养,短期内当无大碍。”
“问题是,陛下能否‘安心静养’。”
魏叔玉冷笑一声,“据宫中的眼线密报,就在我们离京后不久,鄂王、晋王、齐王入宫探视的频率明显增加。
他们母妃的家族,以及一些关联的朝臣,私下里的走动也异常频繁。”
白樱插言道:“驸马爷是怀疑,有人暗地里对比陛下不利?”
“不止如此。”
魏叔玉摇头,“或许有人希望陛下‘病重’,而且是他们掌控之下‘病重’。
素素的医术是个变数,她若及时回去,可能打乱某些人的布置。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意外’消失在路上。劫持是第一步,若劫持不成,恐怕就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素素和白樱都明白,那就是灭口。
素素倒吸一口凉气,她虽知宫廷斗争残酷,却没想到会如此直接地波及到自己身上。
“那…那我们连夜赶回,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圈套?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路上…”
“正因为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留在驿站或者按原计划慢行,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毙。
连夜赶路虽说辛苦且有风险,但可以打乱他们的部署。说起来是本驸马大意啦,这回出来所带的护卫有些少。”
魏叔玉停顿下接着道:“本驸马爷已飞鸽传书,给沿途几个绝对信得过的驿站。让他们派人接应,并在关键路口散布假消息,混淆视听。”
白樱佩服道:“驸马爷思虑周详。”
魏叔玉却并无得意之色,反而叹了口气:
“只是希望,我们还能赶得及。”
他并不担心便宜岳父的病情,反而担心此次风波,会不会波及到他在意的人。
接下来的路程,堪称风驰电掣。车队除必要的更换马匹和短暂休整,几乎毫不停息。
护卫们分成两班,轮流警戒和驾车,始终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性。
魏叔玉也一改往日懒散的习惯,大部分时间都和白樱、素素一起。
始终待在车厢内,从长安的飞鸽中,窥视长安的诡异风云。
一路上,果然并不太平。
穿过一段狭窄的山路时,两侧山林中射出冷箭。力道十分强劲,显然是军用弩机。
幸好护卫们早有准备,用盾牌护住车驾,同时派出精锐小队反冲山林。
对方见偷袭不成,立刻远遁,毫不恋战。
在经过一条河流的木板桥时,发现桥墩有被轻微破坏的痕迹。若非前哨探查仔细,车队强行通过很可能桥毁人亡。
途中还有一次,在一个小镇补充饮水时,被素素验出含有慢性的迷药。
倘若被马匹饮用,只怕高速奔跑时,会发出车毁人亡的祸事。
这些袭击和陷阱,一次比一次隐蔽,一次比一次歹毒。显然对方不惜一切代价要阻止他们,或者说阻止素素回到长安。
“对方能量不小,能调动死士与军弩,还能在我们经过的路径上提前设伏……”
白樱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驸马爷,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
魏叔玉眼中露出一道杀机:“敢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传令给暗卫,让他们将那些人清剿掉。”
“啊这……”
白樱迟疑好半晌,最终还是开口劝道:
“驸马爷,暗卫是您的底牌,轻易动不得啊。再说您就不担心,是陛下放出的诱饵??”
魏叔玉霸气挥手,“本驸马可从不会受窝囊气。倘若真是陛下放出的诱饵,就推到太子哥身上。”
经过不眠不休的两天一夜疾驰,长安城巍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神经却绷得更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中心,就在眼前的巨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