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赫斯提娅依旧不知该如何回应艾文，这个委员长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往她预想的方面发展。
“我和尤斯提如果在这里设立教堂的话，不还是与你们为敌么......我们是圣教军出身的......”
艾文叹了一口气，见两人依旧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便打算直接切入主题了。
“那我问你们，圣典里面是不是说了，神爱世人？”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又回到了神学本身的讨论来了？
“......是这样没错。”
“既然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那世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苦难呢？”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从小锦衣玉食，泡在蜜罐子里长大，而有些人就必须天天忍饥挨饿，竭尽全力也无法满足自己的问温饱？”
“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对着那些只是想过上好日子的人心安理得地挥下屠刀，而不受到任何惩罚？”
艾文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们哑口无言。
是啊，为什么？ 圣典中的教义描绘了一个充满仁慈与公正的世界，可他们亲眼所见的，却只有无尽的压迫与不公。
尤斯提修斯立马就想下意识地反驳，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常见的道理。
比如什么贵族天生有强大魔力，他们有保护领民的义务，等等等等......
但最终，这些话一个词也没说出来。
他不是傻子，他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某些贵族到底有多么肮脏、堕落。
他同样也认识到了，穷人的反抗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只会毁灭秩序的暴民，这个卡德拉山根据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魔力，但他们照样能把手头的一切活都干得很好。
与这些人劳作的这几个月，他见到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人。
那些在外面需要教士或者贵族拿鞭子抽才会干活的奴隶们，在这里能够满头大汗地干上一整天，还丝毫不觉得辛苦。
这里的治安也非常好，他从来没见过那个索拉雅枪毙或者吊死任何一个平民来威慑，但现在的根据地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犯罪行为了，就连最常见的小偷小摸也很少。
或许，这个世界其实真的并不需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看着两人那副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模样，艾文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无比笃定。
“我觉得吧......如果圣主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看着两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祂一定也会加入我们自由之子。”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赫斯提娅和尤斯提修斯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两人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荒谬和极致不可思议的神情。
“您……您在说什么？！”赫斯提娅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艾文是什么散播瘟疫的魔鬼，“这……这是对圣主最大的亵渎！”
尤斯提修斯更是脸色苍白，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他想开口呵斥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为圣教军的骑士，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对圣主无条件的忠诚与敬畏。
即便信仰已经动摇，但艾文这番将圣主与叛匪划上等号的言论，依然远远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和接受的范畴。
“我亵渎了吗？”艾文却毫不在意他们那副如同见了鬼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反问道，“我反倒觉得，这才是对圣主真正的尊重。”
“你们想一想，”他摊了摊手，开始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为他们描绘一幅全新的图景，“如果圣主真的如圣典所说，是一位仁慈、公正、深爱着世人的神明。那么当祂降临到这片土地上，看到这满目疮痍的景象，看到祂的子民正在遭受的苦难时，祂会怎么做？”
“祂是会选择与那些满脑肠肥，用祂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修建奢华教堂的教士们为伍，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吗？”
“还是说，”艾文的声音陡然提高，“祂会走到那些饥寒交迫的奴隶身边，走到那些被压榨至死的工人身边，走到所有被欺凌、被侮辱、被压榨的人们中间，举起祂代表着正义与公平的利剑，向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压迫者们，发起一场真正的圣战？”
艾文的语气变得像一个神父了，甚至让赫斯提娅都感到了一丝不真实。
这种教义实在是叛逆到了极点，但她和尤斯提依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艾文所描绘的画面。
是啊……如果圣主真的降临于世，祂会怎么选？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所以说，你们可以把我们看成祂在人间的军队，是真正的圣教军，不是么？”艾文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充满蛊惑力，“我们自由之子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圣主最希望看到的吗？”
“我们解放奴隶，我们分配土地，我们让每一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有尊严地活着。我们正在做的，才是真正神圣的事业。”
“而圣教会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他们早就背叛了圣主，他们只是窃取了圣主名号的一群骗子，一群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吸血鬼罢了。”
“你们的信仰没有错，错的是你们信错了对象。”艾文看着两人那渐渐从震惊转为迷茫的脸庞，抛出了最后的结论，“你们应该信仰的，不是那个被教会扭曲、利用的虚假偶像，而是圣主本身所代表的那份对公平与正义的追求，懂了吗？”
说完，艾文不再理会已经彻底陷入呆滞的两人。
他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只留下赫斯提娅和尤斯提修斯站在原地，任由清晨的微风吹拂着他们僵硬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