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但洗了脸,还扑了脂粉。
她并不知道刚才当今对黛玉的遗言,就是习惯性的谨慎,在大局未定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
或许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说的内容,无奈,当今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的这口气,一直拖到天快黑了,这才咽了下去。
本就冰凉的身体,彻底的没了生机。
黛玉跟轩辕澈轩辕安一道跪在了龙床边,三个人都捂着嘴巴,哭成了泪人了。
即便宫院深深,可外面还是能隐约的听得见的。
还好阮河早有安排,一大早的,侍卫们便将值守范围扩大了一倍,尽可能的让旁人少些对勤政殿的关注。
待将轩辕琛收拾妥当,放置到了棺木中,阮河才第一次宣读了那两份遗诏,即便在场都已经知道内容了,可规矩就是规矩。
是夜,柳明昊也进了宫。
他还以为还能跟他的皇帝姐夫见上一面呢,却不想,几日未见,他便站在了棺木的外面,而他又敬又怕的姐夫却躺在了里面了。
他刚哭出一声来,他的嘴巴便被阮河捂着了。
“承恩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陛下有令,在六皇子顺利登基之前,秘不发丧,知道实情的,这会子都在这儿呢。”
柳明昊立马咬住了自己的手,可眼泪却狂飙着。
这人呐,在活着的时候,彼此之间会有千般的算计提防,却在死去的那一刻才知道,他对自己的重要性。
轩辕琛对他来说,是君,亦是兄。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的轩辕安,被他的情绪带着,又难过了起来,他扑到黛玉腿边,“姐姐,我没有爹爹了。”
黛玉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不仅仅是没有了,而是又没有了。
黛玉蹲下来,抱住了他,“我们也终有一天会老去,死去,会离开我们的孩子,这是天道使然,谁也逃不了的。六儿,你还有娘,还有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呢,他只是先离开了。”
“嗯嗯,嗯~,那,还能再见吗?”
“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只是入了轮回后,往往彼此相见不相识罢了,咱们只能各自安好,免得都惦记牵挂着,神魂难安。”
转眼之间,两天时间飞逝而过。
一切准备就绪。
停了快一个月的大朝会重新开启,仍然在德昭殿里。
贾赦依然没有出现,文承和对他的不满已经快溢出来了,但又跟嘴皮子太溜的林如海掰扯不过,而谢之楠又狡猾的滑不溜手的,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势单力薄的无力感。
可他却不会怂气的随大流的,除了轩辕琛当日的嘱托外,还有他自身的一股傲气,拉自己班底子的事,只能图来日方长了。
见轩辕琛没有如从前一般落坐于上面的龙椅上,而是只有阮河一脸哀嘁的站在他一直站立的地方,众臣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阮河依旧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可那龙椅之上,也没个主事之人呐,启奏?要奏给谁听呢?
这时,谢之楠出例走到前面的正中央,板着脸,“肃静!阮公公,将遗诏请出来吧。”
遗诏?谁的遗诏?是先皇的?还是当今的?
众臣皆是一脸的问号。
可随着两份遗诏的内容被阮河宣读完毕,大家伙都傻眼了,当今驾崩了?这是何时的事啊?这其中有猫腻吗?可阮河是陛下的心腹,他总不会信口胡诌的吧?而且,还有四大辅臣在呢,四皇子也平静的可怕,他不该哭喊着不甘心吗?
还有,为何不让其他皇子摄政,偏偏选了个女娃子呢?就算是铁定的四皇子妃,那也只是轩辕家的儿媳妇呀,咋就启用了她呢?站在这儿的两位成年的皇子,难道是摆设不成?即便三皇子的才能不堪为君,可样样出色的四皇子呢?
好些人暗戳戳的揣测着接下来的事情,他们都在等着四皇子跟林家闹掰了。
三皇子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瞅着轩辕澈,“老四,这,这是真的吗?选老六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中宫嫡子,可为啥是永宁啊?”
“那你得问咱父皇去了,他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前是老大,后来是老六,你我嘛,能活着就好。”轩辕澈面无表情的回道。
三皇子呆愣了愣,苦笑了两声,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就是不知道他是在为自己难过呢?还是单纯的为着轩辕琛的离世而伤心?
在一身盛装的黛玉,拉着穿着一身小龙袍的轩辕安走到龙椅前的时候,三皇子又扭过了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老四啊,你比哥哥我强,我媳妇儿比起弟妹来,可就差远了,你以后有福享了。”
轩辕澈甩了他一个白眼,“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是要放屁还是拉屎了,笑吧笑吧,我这辈子就喜欢吃软饭了,怎么的?你羡慕嫉妒恨啊?没办法,永宁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跟你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你这话说的多绝情啊?咱俩可是亲兄弟,永宁是你媳妇儿,那不就是我亲弟妹,我儿子的亲婶娘?一家人,那么外道干什么?”
此时,被嘲讽的,还有震惊到不行的乔暮光。
“哟,乔大人,恭喜了,你这外孙媳妇可真有本事啊,她这是要开了女子临朝摄政的先例啊,此事,当名留青史的,说不定史官的笔多动上两下,还会给你乔大人也添上一两笔的呢。”
“鲁大人言之有。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事啊,乔大人,可不兴板着脸哦。”
“人家乔大人这是高兴傻了吧?甭管坐在新君身侧的是四皇子,还是永宁郡主,可都是乔大人的后辈,这肥水也没留外人田呐。”
瞧着憋笑的那几个人,乔暮光的心里虽满是疑问,却真的展颜笑了起来,他跟这几位抱了抱拳,“同喜同喜,新君继位,大圣万象更新,虽为上皇驾崩哀痛,却也为咱大圣朝的未来而贺。”
寥寥几句,不卑不亢,他的坦然,倒让那些人再也阴阳怪气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