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澈终于明白黛玉刚才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此刻心乱如麻。
身为皇子,还是最有胜算的那一个,都期盼了那么久了,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告知他,你不是那个被最终选择的人。
难过,不甘,愤怒,无奈,唯一让他还有些欣喜的,便是落于黛玉之身的摄政监国之职了。
可他真不想吃软饭啊。
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自家三哥嘲讽他的嘴脸了。
还有他的母妃,他一直都明白她的等待,可如今,只能让她失望了。
再就是还有,这么多年里追随他的那些人,谁不想有从龙之功啊?他倒是想争,可他却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给那些人,突然间,他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再无颜去见江东父老的想法。
唉!
一时间,心思百转,即便他尽力的掩饰的再好,眉宇间还是难免有失落之色。
当今又再一次的叹了口气。
“澈儿,请你体谅父皇一个当父亲的心,做下这个决定是很艰难的。若是父皇能等到老六长大了,应该是不会选择他的,可父皇等不了了,唯有将他,将这江山社稷拜托给你和永宁了,你们俩替父皇守护好他,跟这轩辕家的天下。”当今说完这段,大口的喘了喘。
轩辕澈咬了咬嘴唇,抬眼正视着他,“父皇,为何不能是我呢?以眼下的局势,我不是更为合适吗?他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会护他周全的,即便我会疏忽了,可以永宁对他的疼爱,又岂会薄待了他?”
当今痛苦的皱了皱眉,“你那几个皇叔伯亦是同朕一块儿长大的,亦是流着同样的血脉,可为了皇权之争,谁不是你死我活的?理郡王不是朕的亲侄儿吗?忠顺王不是朕的兄弟吗?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只能死路一条。甄贵太妃再受宠,忠顺王也只是个庶子,可老六他是中宫嫡子啊,甭管你想不想,总会有人想让你想的。等你权柄在握,久居庙堂,这些所谓的亲情都将是跟利益挂上勾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已经无从选择了呀。”
当今又喘了几下,黛玉的那丝灵气给他的舒适感,正在渐渐的流逝。
“所以,您为了保全他,而弃我于敝屣?我也是您的儿子呀。”轩辕澈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当今又再一次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为了不让你们兄弟之间起龌龊,朕只得选了永宁来摄政监国,只要有她在,六儿才能安好,你也才能安好,这是朕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澈儿,朕知你不甘,可事情只能这么办啊,别让永宁为难,好吗?”
轩辕澈用袖子擦掉眼泪,还是直愣愣的看着当今,“您就不怕,我利用永宁,取而代之?”
“怕,既怕老六不是你的对手,又怕你失败了,老六顾忌着永宁而纠结为难,无法痛下杀手。但无论你会怎么做,朕只要你六弟平安喜乐一生。”
“父皇?”
“朕理解你的想法,所以,才恳求你护着老六。”
轩辕澈委屈的下巴都抖了,可这会子,他却没将眼泪再流下来。
“您这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
当今扯了扯嘴角,“傻小子,朕决定欠你的那个时候起,就已经预料到了,心中不忍,难受,可还是义无反顾了,到这个时候,朕也没得选了。”
“都到这会子了,您就不能说两句暖心的?敷衍一下也行啊。”轩辕澈拉过他的袖子,将鼻涕擤了。
“咦,你这小子干嘛呢?恶不恶心啊?”当今嫌弃的想甩开他,却无力去做这件事了。
“小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瞧见您给大哥擤过鼻涕的,咋的?到我这儿就不行了?我在你的心里,就那么不值得吗?”轩辕澈撅着嘴,眼睛狠狠的瞪了瞪当今。
“那,那也不能擦衣服上啊?”
轩辕澈报复性的又擤了一次,“我就擦了,怎么的吧?”
“哈哈哈~,咳咳咳∽”
当今咳出了一摊的紫乌色的血。
“父皇!”轩辕澈蹦了起来,“来人,来人呐,太医呢,让太医快进来,救命啊!”
梅院正和阮河都立马奔了进来。
梅院正快速的探完脉息,便扯开当今的衣襟,连下了数针,他朝阮河轩辕澈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二人心中皆是一咯噔。
俩人来到外殿,阮河问道:“殿下,得赶快通知郡主林侯爷他们,皇后娘娘和六殿下那儿,也得去说一声的。”
轩辕澈又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嗯,等永宁到了,再通知其他人吧。”
小起子他正要拔腿往外跑去,刚刚出宫的黛玉又回来了,她给了轩辕澈一个安抚的眼神,轩辕澈则回了她一个无奈的苦笑。
黛玉跑进内殿,当今的眼睛已经在往上翻了,喉咙里骨碌碌的作响,这是要下世了呀。
她的鼻子一酸,眼眶便红了。
“来人,去请皇后娘娘前来坐镇。”
有人应声跑了出去。
阮河将她拉到一边,递给了她一个银色的方形牌子,“为以防万一,这块可调动侍卫营和城防营的令牌给你收着。”
“伯伯别太担心,宫外我都已经安排妥了,我爹这会子已经进了近卫营了,我大舅也已经去了城郊大营。陛下有令,在小六顺利登基之前,秘不发丧,让大家都不要慌乱,一切照常,棺木不是已经在侧殿里了吗?一会儿,先给陛下收殓下吧。”
“是。”
又过了一会儿,四位辅政大臣,只到了三位,林如海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谢之楠猜到了贾赦的去向,这也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
等了一会儿,文承和见贾赦还没有出现,皱着眉头,十分不悦,“听说忠国公纳了有十八房小妾,这是困在温柔厢里,爬不起来了?”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文大人,慎言。忠国公的辅政之责,是陛下亲自下令的,你莫不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文承和瞪了瞪他,“林侯爷休要胡言乱语的牵强附会,本相可不是这个意思,忠国公不到场,那一会儿陛下问起来,就你来回答吧。”
“这是自然的。”林如海丢了一句,便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吱声了。
此时,在椒房殿里,被琳琅掐了掐人中,才悠悠醒来的皇后,又呜咽了起来。
“娘娘,您节哀啊,此时,您可得撑住了。”
轩辕安爬到她身边,眼泪汪汪的,“娘亲~”
皇后这才止了泪,“六儿,生而为人,谁都很难逃过生老病死的,纵使皇帝也一样,走,咱们洗把脸,去勤政殿见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