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座隐秘的洞府内。
石壁斑驳,灵气稀薄,唯有中央一面水镜泛着幽蓝微光,映照出林逸七窍流血、浑身颤抖的凄惨模样。
苏婉儿正盘膝坐在镜前,脸上带着快意的、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敌人跪地求饶的画面。
她的眼神迷离而残忍,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弧度,像是品尝到了极致的快感。
「林逸……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她轻声呢喃,声音如蛇吐信,缠绕人心,「等血魂咒印彻底侵蚀了你,我会让你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一个痛快!」
她身旁,一个黑袍人影沙哑地开口:「小姐,那阵眼下的‘万怨鬼胎’也已被引动,此人必死无疑。我们是否现在就离开?」
语气恭敬,却掩不住一丝急切——他知道,一旦林逸陨落,他们便可脱身,远离这场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波。
「不急。」苏婉儿舔了舔嘴唇,眼神愈发炽热,「我要亲眼看着他神魂俱灭!我要把这一幕,刻录下来,送给林默师兄……我要让他看看,他维护的,是个什么样的废物!」
她对自己的「血魂咒印」有着绝对的自信。那是她用魔道至宝「黑玉符」的核心本源凝聚而成,除非修为高出她一个大境界,用神念强行抹除,否则绝无幸免。
她是这片大陆上少数能掌控此类禁忌之术的存在之一,也是唯一敢如此肆意玩弄他人神魂之人。
然而,就在她最得意的时候,水镜中的画面突然一滞。
林逸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仿佛穿透了水镜,对着她咧嘴一笑。
那笑容,充满了嘲讽,也藏着杀机,如同地狱归来的使者,带着不可抗拒的命运审判。
苏婉儿心中猛地一突,一股极致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她赖以生存的根基。
「不好!」
她刚想切断与血魂咒印的联系,但已经晚了。
一股比她释放出去的诅咒强大千百倍的恐怖力量,沿着那条神念链接,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狂暴地反冲回来!
速度之快,竟让整个洞府的空间都为之扭曲,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苏婉儿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后倒飞出去,一口黑血喷出三尺多远,染红了地面。
那面水镜「砰」的一声炸成碎片,碎片如刀锋般四散飞溅,划破了黑袍人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她识海中,仿佛引爆了一颗太阳。
无尽的怨毒与诅咒之力疯狂肆虐,瞬间就将她原本稳固的识海冲得七零八落,如同被飓风席卷的宫殿,崩塌殆尽。
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正在被亿万只厉鬼疯狂撕咬、吞噬,每一寸空间都被污染,每一丝记忆都被篡改。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终于从她口中爆发出来。她抱着头在地上疯狂翻滚,白皙的皮肤下,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像虫子一样凸起、游走,仿佛有某种古老邪恶的生命正在苏醒。
「小姐!」那黑袍人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想要施救。
可他的手刚一碰到苏婉儿,一股黑气就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上来,他的半边身子瞬间变得焦黑、枯萎,皮肤龟裂,肌肉萎缩,如同枯木一般迅速腐朽。
黑袍人惨叫一声,当机立断,挥刀斩下了自己的左臂,连滚带爬地退到洞府角落,满眼惊恐地看着在地上抽搐的苏婉儿。
那是什么力量?
那根本不是正道功法,甚至比他们修炼的魔功还要邪门、霸道!
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修行体系,更像是天地间某种原始法则的具现——因果逆转,业报返还!
苏婉儿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最后浑身一僵,彻底不动了。
她的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神魂遭受如此重创,就算能保住性命,也彻底沦为了一个神智不清的废人,再也无法驾驭任何灵力,甚至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变得艰难。
更可怕的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混沌色的气息,如同附骨之蛆,在她神魂最深处扎下了根。
那是林逸留下的印记,是他以自身为炉鼎、以《道德经》为火候、以“转化”为手段,亲手锻造出来的终极诅咒——
它不会立即杀死她,也不会让她立刻疯癫,而是会在未来某个时刻悄然觉醒,成为她生命中最深的噩梦。
从此以后,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听见耳边传来一句低语:「你欠我的,终将偿还。」
……
石室中。
那是一处被遗忘在时光裂缝里的古老遗迹,青砖斑驳如血痂,穹顶垂落着蛛网般的符文光痕,仿佛连空气都凝滞成琥珀,封存了千年的秘密。就在这一瞬,林逸将那枚缠绕着幽蓝火焰的「诅咒炸弹」掷出之时,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无声的叹息。
刹那之间,他身上曾如潮水般汹涌翻滚的血光与黑气,竟如退潮般悄然消散,不留一丝痕迹。那些曾让他浑身颤抖、灵魂撕裂的力量,此刻竟似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寂静。
山体的震动戛然而止,如同巨人猛然闭上了呼吸;那股自深渊爬升而来的狂暴邪念,也如晨雾般随风飘散,再不见踪影。
一切,恢复了平静——不是死寂的静默,而是劫后余生的温柔喘息。
林逸的身体一软,像一片枯叶坠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毫无反抗之力。
「林逸!」
柳如烟第一个冲过去,脚步踉跄却毫不犹豫,她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紧紧抱入怀中。指尖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一股刺骨寒意瞬间穿透骨髓——那是死亡才有的温度。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月下霜雪,唇边甚至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早已断绝。心跳?杳无音讯。整个人宛如一尊被遗忘百年的石雕,静静躺在她的臂弯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尘埃。
柳如烟的心跳骤然停顿了一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探向他的鼻息——
没有……
一点气息都没有……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断线珠玉般滚落,砸在他毫无生气的脸颊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她猛地抱住他,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灌注进他冰冷的躯壳之中,声音嘶哑而破碎:
「不……不会的……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你能应付得来吗?!你醒醒啊!你要是敢死在这儿,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哭喊着,摇晃着他瘦削的肩膀,仿佛只要足够用力,就能唤醒沉睡的灵魂。
林默也冲了过来,跪倒在地,单膝压在冰冷的地面上,手掌搭上林逸的手腕。那一瞬,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脉搏停了,心跳停了,生机全无!
他的身体僵住了,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冻结,连血液都停止流动。巨大的悲伤如雷霆炸裂,悔恨如毒蛇噬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师兄明明已经化解了这场灭顶之灾,为何偏偏要牺牲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义”?还是命运对天才最残酷的玩笑?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弥漫的尘埃,望向不远处同样神色凝重的云梦仙子,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语调:
「仙子……还有救吗?」
云梦仙子缓缓走来,步伐轻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她蹲下身,指尖亮起一抹柔和至极的白光,宛若月华初绽,轻轻点在林逸眉心中央。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眉头越锁越深,眼中浮现出前所未见的困惑与震惊:
「奇怪……他的身体机能确实已经完全停止,神魂之火亦熄灭殆尽。按理说,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柳如烟听到「死人」二字,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耳边嗡鸣不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但云梦仙子并未理会她的痛苦,继续低语,语气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惊异:
「然而,在他的识海深处,有一股极其奇特的‘道韵’正在流转。它既不属于生,也不属于死,更非阴阳两界所能涵盖——它仿佛超脱于生死之外,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了他最后一丝真灵不散。」